第176章 别然不同的告别（2/2）

萧长青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清晰地闻到小医仙身上那股独特的，混杂着药草清香的体味，这种味道总是能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可此刻，这股味道却仿佛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让他无所遁形。

谎言在嘴边盘旋了片刻，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萧长青心中一定，没有选择转头，只是用那依旧带着几分沙哑与沉痛的语调，同样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字，却是最坦诚的回答。

小医仙那为他整理衣领的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只是将他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抚平，然后，便默默地退后了两步，重新站回了原处。

没有质问，没有追究，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吵闹。

她什么都没说，但萧长青却觉得，她什么都说了。

那份理解与默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头沉重，那股刚刚因为“演戏”成功而带来的轻松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心虚与愧疚。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清冷的方式，给予他最温柔的体谅。

将这件事定下来后，整个庭院的气氛便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安静。

穆青鸾和韩家姐妹虽然依旧眼眶红红，却也不再哭闹，只是那看着萧长青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依恋。

接下来的几天，萧长青本打算好好履行自己“即将远行”的职责。

他想着，自己即将踏上一场前途未卜的“旅程”，临走前，总该多陪陪这几位被他蒙在鼓里的红颜知己，用自己的温柔与体贴，来稍稍缓解一下心中的那份亏欠。

可以陪穆青鸾去后山切磋一下枪法，在她香汗淋漓时，不动声色地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可以指点一下韩月韩雪姐妹的斗技，在她们出现疏漏时，从身后握住她们的手，亲自引导她们体内的斗气运转，感受那份独有的温软。

至于小医仙，除非两人一起修炼，否则他好像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第二天一早，当萧长青怀着满腔的柔情与愧疚，准备开始自己的“补偿计划”时，却发现，整个庭院，空无一人。

他一愣，神念下意识地散开。

然后，他便感知到了几股熟悉的，却又带着一种决然气息的斗气波动。

穆青鸾的房间，房门紧闭。

一股凌厉如枪的斗气，正从其中隐隐传出，显然是进入了深层次的闭关状态。

韩月与韩雪的房间，同样大门紧锁。

两股温婉却又坚韧的斗气，如溪流般交织盘旋，正在进行着某种玄妙的融合，其间没有丝毫的懈怠。

最后，他将神念投向了小医仙的静室。

那里，一股冰精纯的毒气，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整个庭院，安静得有些过分。

没有了往日里叽叽喳喳的莺声燕语，没有了清晨少女们嬉笑打闹的活泼景象。

有的，只是四扇紧闭的房门。

萧长青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央，沐浴着温暖的晨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按照正常的流程，她们现在不应该是一脸憔悴，满心不舍，变着法地缠着自己，想要在临别前，多争取一些温存的时间吗？

怎么一夜之间，一个个都变成了修炼狂人？

他走到穆青鸾的房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却又顿在了半空中。

那股从门内传出的凌厉斗气，仿佛在告诉他，任何打扰都是一种罪过。

他又踱步到韩家姐妹的门前，那两股交融的斗气愈发圆融，显然是修炼到了关键时刻。

最后，他停在了小医仙的门外。

那股冰冷的斗气，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决绝。

萧长青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看着眼前这四扇紧闭的房门，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不解，再到恍然，最后，化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终于想明白了。

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他那一番声情并茂，饱含“痛苦”与“决绝”的演讲，效果……似乎是好过头了。

他本意是想让她们心疼，让她们理解，从而为自己的“跑路”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可他忘了，他身边的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温室花朵。

她们的心性，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

他的那番话，固然让她们心碎，让她们不舍。

但冷静下来后，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无力感”，那句“你们是我最大的软肋”，恐怕才是真正深深刺痛了她们内心的话。

她们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她们更不想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只能像昨天那样，除了担心和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们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与其在离别前卿卿我我，消磨时光，不如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不再是他的拖累，才能在他归来时，与他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身后。

想通了这一点，萧长青端起茶杯，将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浇不灭他心中那股奇特的，还有一丝丝被冷落的“幽怨”的复杂情绪。

他摇了摇头，最终也只是失笑。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下了一片花园，本想去欣赏花儿的娇艳，结果一回头，发现满园的花，全都变成了食人花，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压根不搭理他这个园丁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长青彻底成了一个“闲人”。

他每天能做的，就是在庭院里走走，感受着那四股一天比一天强盛的气息，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偶尔，他也会去星陨阁的议事大厅转转，穆长老和石长老见到他，都恭敬得像是见到了祖师爷，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着阁内的大小事务。

可这些，都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直到第五天。

当萧长青再次无所事事地坐在庭院里，对着四扇紧闭的房门发呆时，其中一扇门，终于“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道白色的倩影，从门内走出。

几天不见，小医仙的气息愈发内敛，那双灰紫色的眸子，也变得更加深邃。

显然，这几天的闭关，让她收获颇丰。

她看到坐在石凳上的萧长青，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静静地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很自然地为自己，也为他，续上了一杯热茶。

袅袅的茶香，驱散了庭院中连日来的清冷。

“不准备些东西吗？”

她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淡声问道。

萧长青青看着她，几天不见，她似乎又清减了些，下巴的弧线愈发显得清丽动人。

“准备什么？”

他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