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哪个王八蛋截老子的胡？（2/2）

筱冢义男站在巨大的军用地图前，深灰色的军大衣下透出冰冷的肃杀之气。他手中的指挥棒由檀木制成，顶端镶嵌的黄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此刻正重重戳向地图上的万家镇标记，“咚咚“的敲击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诸君请看！“他猛然转身，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匕首，扫过在场每一位军官紧绷的脸庞，“一旦八路军获得这支骑兵部队，他们的机动力将提升三倍以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唯有墙角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回荡。筱冢义男故意停顿，喉结缓缓滚动，继续用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说道：“这些擅长山地作战的家伙，再配上战马......“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蜿蜒的运输线划过，“届时我们的运输线将暴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各个据点也会成为活靶子。整个晋西北的局势，都将陷入难以挽回的被动！“

后排阴影处，皇协军第八混成旅旅长张士成佝偻着背，像只受惊的鹌鹑。他军帽的檐边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眼睛，豆大的汗珠却仍顺着蜡黄的脸颊滑落，在笔挺的军装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太君明鉴！“他强挤出谄媚的笑容，皮鞋在地面蹭出细小的声响，上前半步说道，“卑职这就抽调最精锐的三团，连夜......“

“八嘎！“筱冢义男突然暴喝，指挥棒狠狠砸在桌上。瓷制水杯应声碎裂，玻璃碴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文件也被震得四散飞溅。“你亲自带队！“他的声音如同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低吼，“查不清是哪股势力动的手，就别回来见我！“说罢抓起黑色听筒，重重砸在话机上，刺耳的忙音在死寂的室内久久回荡。

张士成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他盯着地上不停打转的钢笔，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才终于挤出颤抖的声音：“是......卑职遵命！“推开司令部厚重的铁门时，寒风吹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远处城墙上的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像极了恶鬼的眼睛。他望着夜色，暗自咒骂：“这群土八路，坏老子好事！“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山路上，两匹战马正踏着月色疾驰。李云龙的枣红马喘着粗气，鼻孔喷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碎的冰晶，四蹄翻飞间扬起的碎石打在路边的枯草上。“老丁，你说这事儿邪乎不？“李云龙扯着嗓子喊道，狂风灌进嘴里，带着黄土的苦涩与刺骨的寒意，“三百匹东洋马，说没就没？“

丁伟猛地勒住缰绳，胯下的黑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嘶鸣声穿透夜空。他眯起眼睛，鼻翼微微翕动，像只警觉的猎犬般捕捉着风中的气息：“血腥味！“两人同时望去，远处万家镇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几处房屋还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硝烟与焦糊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云龙猛地吐了口唾沫，浓痰在地上摔出沉闷的声响：“不好！有情况！“他转头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侦察兵立刻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弓弦，李云龙不停地往掌心吐唾沫，又在裤腿上用力擦拭——这是他紧张时改不掉的老毛病。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掌心的老茧，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侦察兵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军装上沾满草屑和泥土，胸口剧烈起伏着：“团长！来晚了！营房里全是尸体，马厩空了，连一颗子弹壳都没留下！“李云龙的暴喝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放屁！老子跑了八十里山路，可不是来看尸体的！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点东西！“

手电筒的光束在废墟中交错，照亮满地狼藉的惨状。打翻的酒坛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几具伪军尸体扭曲地倒在血泊中，有的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地盯着天花板；有的面部扭曲，手指还保持着抓握武器的姿势。李云龙一脚踢开半扇焦黑的木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他骂骂咧咧地踹了脚尸体：“他娘的，连双马靴都没剩下！“

突然，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杂乱的吆喝声。“弟兄们！人还在里面！“张士成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万家镇方向闪烁的火光，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给我把镇子围起来，一个苍蝇都不许放跑！“上千名伪军端着步枪，如潮水般涌向镇子，刺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脚步声与武器碰撞声汇成令人胆寒的轰鸣。

李云龙趴在断墙边，嘴里叼着自制卷烟，数着远处晃动的火把。火星在风中明灭，照亮他紧咬的牙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狗日的，至少一个团！“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金属外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缠着的麻绳已经被汗水浸透。丁伟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老李，新一团刚打完硬仗，伤员还没安置好，这要是硬拼......“

“撤？“李云龙猛地转头，眼白里布满血丝，像头被激怒的狮子，“老子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张大彪！“他扯开嗓子喊道，声浪盖过远处的嘈杂，“带三营从西侧突围，沿路埋设诡雷！二营殿后，给我狠狠揍这帮龟孙子！“

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子弹呼啸着掠过头顶，打在墙上溅起细碎的砖石。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火光将夜空染成诡异的红色。李云龙亲自架起机枪，滚烫的弹壳不断跳出，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张士成缩在一辆废弃的卡车后面，看着前方战士被打得抬不起头，急得直跳脚：“废物！都给我上！谁后退老子毙了谁！“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削掉几缕头发。张士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军帽滚出老远。他看着前方战士纷纷抱头鼠窜，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不敢探出身子，只能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李云龙带着残部回到团部，身上的棉大衣破破烂烂，布满弹孔和血迹，沾满硝烟和泥土。他一脚踹开房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他娘的！“他将沾满尘土的帽子狠狠摔在桌上，“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坏老子好事？要是让我知道......“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砸在墙上，碎片四溅，在地面上堆成小小的瓷片山丘。

窗外，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半边天，却驱散不了屋内凝重的气氛。丁伟默默捡起一块瓷片，看着上面模糊的“抗日到底“字样，那是战士们用刺刀刻下的誓言。他长叹一声：“老李，这事儿透着蹊跷，背后怕是有大鱼......“

李云龙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皮靴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咯吱“声。突然，他停住脚步，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不管是谁，敢截老子的胡，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传令下去，给我盯着方圆百里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晨光中，晋西北的山峦依旧沉默，覆着薄霜的枯草在风中摇曳。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万家镇的这场扑空之战，不过是大戏开场的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