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絮果（2/2）

“三哥，若是你还是为那件事而来，就不必再说了。”

苏小舞微微皱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苏三抬起头，看向苏小舞，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愧疚，说道：

“并不是，小舞，我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都是我的错！”

“不！三哥，这不怪你，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苏小舞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天命！”

苏三喃喃自语道，随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小舞，继续问道：

“小舞，你真的信命吗？”

苏小舞听了，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她的目光掠过远处层叠的山峦，忽然话锋一转：

“三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苏三喉结微微滚动，深吸一口气，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笑容却似掺了黄连般苦涩：

“自然记得。

那年你总缠着问苏家寨到底有多大，我拗不过，便带着你往最高处走。”

他迈出步子，靴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声响，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像是每一步都要踏碎尘封的回忆。

苏小舞默默跟上，裙摆扫过杂草，惊起几只蛰伏的蚱蜢。

山间的风裹着松针清香掠过耳畔，将苏三的声音揉得断断续续：

“哪料到刚登顶，天就变了。雷声轰隆砸下来，狂风卷着砂石打在脸上生疼，你当时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说着，抬手拂过石亭斑驳的栏杆。

“后来我们躲进这亭子里，

等风雨停了，就看见了这般景色。”

说罢，指向山下那片被夕阳浸染成琥珀色的山寨，寨中炊烟袅袅升起，与漫天晚霞融成一片，

苏小舞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眼底映着如诗如画的景致，不禁喃喃：

“是啊...真美啊！”

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带着几分追忆的柔婉：

“可你还记得吗？那日回去后，父亲罚你在祠堂面壁三天。”

她侧身仰头，目光静静地描摹着苏三棱角分明的侧脸，山风掀起她鬓角的发丝，夕阳为她睫毛镀上金边。

“就在你被罚的那三天，”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山间流云，

“我每天夜里都偷偷给你送饭。

看着你蜷在蒲团上的背影，突然就懂了原来这世间最煎熬的，

不是见不到你，而是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触碰。”

苏小舞的话音如惊雷当空炸响，苏三只觉心脏被狠狠攥紧，喉间泛起涩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热浪，他清楚，再多的劝说也无法改变什么。

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做最后的努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

苏三盯着地面上纠缠的树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小舞……”

他哑着嗓子开口，却在抬眼触及她眼底的水光时，骤然失了声。

落日的鎏金淌过她发梢，却掩不住她眸中翻涌的痛楚。

他的手不受控地抬起，指尖掠过她鬓角碎发，触感柔软如春日柳絮，却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如被火灼般猛地缩回。

“有些路……”他喉咙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一旦选了，就在也回不了头。”

她凝视着他，眼中倒映着漫天晚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我知道。”

短短三字，却让他心中轰然作响。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眼底，苏三忽然笑了，笑容里藏着千言万语，却最终凝作一声叹息。

他转身时，听见她裙摆扫过草丛的声响，像极了那年暴雨中，她躲在他怀里时，衣袖蹭过他下巴的触感。

“我...我不信...”他低语，声音被风扯碎“命！”

山风掠过山岗，将这句话吹散在暮色里。

苏小舞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刻在石亭柱上的字“山河可鉴”。

此刻，落日熔金，山河静默，“我也不信！”她微微摇头，泪花在眼角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