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余温(2/2)
“是那雾在搞鬼。”陈默的声音发沉,“它在吸收锁阳草的力量。”
怀里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不是之前的咿呀声,是尖锐的、带着恐惧的哭嚎,小手死死抓住陈默的衣服,右眼的绿光疯狂闪烁,像在对抗什么。
“它怕这雾。”苏青心头一紧,“这雾和它相冲?”
“或者说,这雾在怕它。”陈默停下脚步,低头看怀里的婴儿,“你看它胸口的花。”
婴儿胸口的淡金色锁阳花正在变亮,像颗小小的太阳,散发出温暖的光,将靠近的雾气逼退了几分。雾气在光外翻滚,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水遇到了火。
“它能克制这雾。”苏青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劲,“可它为什么会怕?这雾到底是什么?”
陈默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少年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呓语,像在喊“娘”。苏青的心揪了一下,想起那些嵌在茧房墙壁里的人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像守墓人说的那样,获得自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气被远远甩在身后,脚下的锁阳花也渐渐恢复了些生机,虽然还是蔫蔫的,却不再腐烂。陈默把少年放在块平整的石头上,自己也靠着树喘气,额头上沁出细汗。
“歇会儿。”他对苏青说,声音里带着疲惫。
苏青在他身边坐下,接过婴儿抱在怀里。小家伙哭累了,正睁着那双异色的眼睛看她,小手抓着她的衣襟,摸到胸口的锁阳花时,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苏青戳了戳它的小脸,软乎乎的,像团棉花,“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给我们添麻烦的?”
婴儿没回答,只是把脸往她怀里蹭了蹭,呼吸间带着淡淡的奶香,混着锁阳草的清苦,奇怪却不难闻。苏青忽然觉得,不管它是什么,至少此刻是无害的,是她和陈默一起从那地狱里带出来的“回响”。
陈默从背包里翻出半瓶水,递过来。“喝点水。”
苏青接过,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两人同时回头。
少年醒了,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腕上,那些淡下去的青黑色纹路又浮现出来,比之前更清晰,像在皮肤下游动的蛇,源头指向沉池的方向。
“怎么回事?”苏青把婴儿递给陈默,快步走过去按住少年的肩,“别慌!”
少年浑身发抖,眼神涣散,指着自己的手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在动……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苏青低头,看见那些纹路确实在移动,速度很慢,却在朝着心脏的方向爬。她试着用掌心的印记去按,赤红的光落在纹路上,发出“滋滋”的响,纹路退了退,却没消失,反而变得更亮了。
“没用。”陈默走过来,眉头紧锁,“这不是雾母的气息,是……另一种东西,和那雾同源。”
他怀里的婴儿又开始哭,胸口的锁阳花亮得刺眼,右眼的绿光死死盯着少年手腕上的纹路,像在对峙。
“它在警告我们。”苏青的心沉下去,“这纹路会害死他。”
“要去沉池看看。”陈默当机立断,“这雾和纹路都来自那里,肯定有问题。”
“可是……”苏青看向沉池的方向,雾气又近了些,像条贪得无厌的蛇,“那雾很危险。”
“我们有‘回响’。”陈默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婴儿,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哭声停了,正睁着眼睛看他,眼神里有种不属于婴儿的坚定,“它能克制那雾。”
苏青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出事,更不能让这诡异的雾在哀牢山蔓延。外婆和爷爷用二十年换来的平静,不能就这么被毁掉。
“我来背他。”苏青蹲下身,示意陈默把少年放上来。
少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趴在她背上,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苏青能感觉到他后背的纹路在发烫,透过衣服传来,像块烙铁。
陈默抱着婴儿走在前面,怀里的小家伙异常安静,只是右眼的绿光始终亮着,像盏小小的探照灯,照亮前方的路。
越靠近沉池,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空气里的腐叶味越来越重,呛得人喉咙发疼。路边的锁阳花彻底枯死了,变成黑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
“小心脚下。”陈默的声音在雾里飘过来,带着点回音,“前面是沼泽。”
苏青低头,果然看见地面变得泥泞,黑色的烂泥里冒出气泡,发出“咕嘟”的响,像在煮什么东西。她小心地跟着陈默的脚印走,生怕一脚踩空。
怀里的婴儿突然又开始哭,这次的哭声里带着愤怒,胸口的锁阳花变成了赤红,像在燃烧。
“它发现什么了。”陈默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雾气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苏青握紧背上的少年,摸到他口袋里有块硬东西,是之前他用来砸管道的石头,她悄悄把石头塞进自己手里。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像被包围了。陈默怀里的婴儿突然伸出手,指向左前方,右眼的绿光刺破雾气,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苏青倒吸一口凉气。
是那些茧!
无数个半透明的茧,像倒挂的葡萄,悬在雾里的树枝上,里面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但这些茧和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表面覆盖着黑色的霉斑,像腐烂的果实,里面的人影一动不动,胸口没有起伏,像早就死了。
而那些“沙沙”声,来自茧与茧之间的丝线,黑色的,像蜘蛛丝,正顺着树枝慢慢爬过来,朝着他们的方向。
“是城池里的东西。”陈默的声音发紧,“这些人……是之前没能进茧房核心的,被雾母的残念困在了这里,变成了新的养料。”
“那雾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苏青看着那些腐烂的茧,胃里一阵翻涌。
“是,也不是。”陈默怀里的婴儿突然指向沉池中心,那里的雾气最浓,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像团巨大的墨,“真正的源头在那里。”
苏青顺着婴儿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那黑色的影子不是雾,是个巨大的茧,比茧房核心里的球体还要大,悬浮在沉池上空,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霉斑,无数根黑色的丝线从茧上垂下来,扎进沉池的水里,也扎进周围的树上,连接着那些小茧。
而在那巨大的茧表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纸,像张符,上面的字迹被霉斑覆盖,只能看清最后两个字——
“姐姐”。
是外婆的字迹!
苏青的呼吸停了。外婆当年不仅来过巢穴,还来过这里?她留下这张纸,是在封印这个巨大的茧,还是在……喂养它?
“这才是雾母真正的本体。”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茧房里的那个,只是它的分身,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
怀里的婴儿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胸口的锁阳花红得像血,发出尖锐的哭嚎,似乎想扑过去。
“它在害怕。”苏青恍然大悟,“这才是它真正怕的东西!守墓人骗了我们!”
守墓人说雾母想解脱,说“回响”是新的封印,全是假的!她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毁掉分身,释放这个被外婆封印的真正本体!
“那守墓人……”苏青想起石缝里那双异色的眼睛,想起她最后消失的样子,“她根本不是在帮我们,她是在帮这个东西脱困!”
陈默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茧。他忽然想起爷爷照片上的背景,沉池边的树上,也挂着类似的小茧,只是当时他没在意。原来二十年前,爷爷和外婆就发现了这个真正的本体,才设下那个“约定”,用茧房的分身来掩盖它的存在。
“少年身上的纹路,是被这东西的丝线缠上了。”陈默低头看了眼苏青背上的少年,他的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发紫,“再拖下去,他会变成那些小茧里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苏青的手心全是汗,握着石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回响’能克制它吗?”
陈默看向怀里的婴儿,它还在挣扎,胸口的锁阳花忽明忽暗,像快熄灭的灯。“它还太弱,现在冲上去,只会被吞噬。”
“那我们就看着少年死吗?”
“不。”陈默的目光落在沉池的水面上,那里漂浮着很多白色的东西,像花瓣,“沉池里有锁阳草的根,是外婆当年种下的,能暂时压制它。我们去那里,用根须做屏障,等‘回响’恢复力气。”
他说得没错,沉池的水面上漂浮的是锁阳草的花瓣,虽然也在腐烂,却比岸边的要晚,说明水下的根还活着。
“走!”
苏青跟着陈默冲进雾气,朝着沉池中心跑去。黑色的丝线像毒蛇一样追过来,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带起一阵腥风。陈默怀里的婴儿发出一声尖叫,胸口的红光爆发出一阵热浪,逼退了靠近的丝线。
离巨大的茧越近,苏青越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恶意,阴冷、贪婪,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在盯着她怀里的“回响”。
它需要“回响”的力量来彻底冲破外婆的封印。
“快到了!”陈默指着水边的一块巨石,“躲到后面去!”
苏青背着少年,踉跄着冲到巨石后,刚放下少年,就看见陈默抱着婴儿冲到水边,抓起一把锁阳草的根须,缠在婴儿身上。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了,不再是愤怒或恐惧,而是一种……兴奋的嘶吼,胸口的锁阳花和沉池里的根须产生了共鸣,发出耀眼的金光。
巨大的茧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表面的霉斑脱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像在痛苦,又像在兴奋。
“它要出来了!”苏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抱着婴儿退到巨石后,脸色苍白。“它在回应‘回响’的力量,外婆的封印快撑不住了!”
少年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嘴里吐出黑色的粘液,手腕上的纹路已经爬到了胸口,像张网,要把他勒碎。
苏青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陈默怀里的婴儿,突然做了个决定。
“陈默,你带‘回响’走。”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我去拖住它,给你们争取时间。”
“你疯了!”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右眼的黑瞳里布满血丝,“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我胸口的锁阳花能和它对抗。”苏青掰开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的印记上轻轻按了一下,“外婆的血在我身上,爷爷的约定也在,我不能让你们白死。”
她转身想冲出去,却被陈默死死抱住。“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二十年前的约定没完成,二十年后的我们,也不能分开!”
怀里的婴儿突然不哭了,伸出小手,同时抓住了他们的手指。它胸口的锁阳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半赤红,一半淡金,像颗小小的太阳,将巨石后的三人笼罩在光里。
巨大的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表面彻底裂开,无数根黑色的丝线像瀑布一样涌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绝。
他们举起交握的手,掌心的印记和婴儿胸口的锁阳花融为一体,发出冲天的光柱,迎向那些黑色的丝线。
“以苏、陈两家的血为引,以‘回响’之名——”
他们的声音在雾里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力量,像在对这哀牢山,对这纠缠了两代人的恩怨,做最后的告别。
“封印!”
光柱撞上黑色的丝线,发出“滋滋”的巨响,雾气剧烈地翻滚起来,像被煮沸的水。苏青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胸口的锁阳花烫得像团火,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至少,他们在一起。
至少,他们在守护彼此。
就在光柱即将吞没那巨大的茧时,苏青忽然看见裂开的茧里,露出一张脸。
是外婆。
或者说,是被裹在茧里的外婆,眼睛紧闭,面容安详,像睡着了一样,手腕上空空的,没有银镯子。
而在她的胸口,也有一朵锁阳花,早已枯萎,变成了黑色。
原来外婆一直在这里。
守墓人说的“活的容器”,不是指铁笼里的那个,而是指这个被裹在本体里的、真正的外婆。
苏青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传来陈默的嘶吼,传来婴儿的尖啸,像无数根针钻进脑子里。
她想伸手去碰那茧里的外婆,指尖却被光柱弹开,烫得像火烧。胸口的锁阳花突然炸开,赤红的光顺着血管奔涌,与陈默掌心的淡金、婴儿胸口的炽烈融为一体,像条燃烧的河,朝着巨大的茧冲去。
“外婆……”苏青喃喃自语,眼泪混着血从眼角滑落,“回家了……”
茧里的外婆似乎听到了,睫毛轻轻颤了颤,枯萎的锁阳花竟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像回光返照。
“轰——!”
光柱撞上巨大的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的丝线瞬间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燃烧声,雾气在高温中蒸腾,露出沉池原本的模样——清澈的水,洁白的石,还有池底密密麻麻的锁阳草根须,像张金色的网,将整个沉池罩在
苏青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她看见陈默的脸在眼前晃动,右眼的黑瞳里全是她的影子,脖颈的藤蔓疯狂生长,将她和婴儿紧紧缠在一起,像个坚固的茧。
“苏青!撑住!”他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带着哭腔。
她想点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像被潮水淹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茧在光芒中渐渐融化,外婆的身影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沉池的水中,池底的锁阳草根须发出“沙沙”的响,像在欢呼。
婴儿的哭声变成了清脆的笑,胸口的锁阳花彻底变成了赤红,与苏青胸口的那朵完美重合。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再次醒来时,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脸上暖洋洋的。苏青动了动手指,摸到身边温热的身体——是陈默,他还在睡,眉头却舒展着,嘴角带着点笑,像做了个好梦。
她撑起身子,看见婴儿正趴在陈默的胸口,抓着他脖颈的藤蔓玩,嘴里咿咿呀呀的,右眼的绿光柔和了很多,像块温润的玉。
少年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睡得很沉,手腕上的青黑色纹路彻底消失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像只是累坏了。
沉池的雾气散了,水清澈得能看见池底的石头,锁阳花重新开满了岸边,红得像火,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花香,再也没有腐叶的腥气。
那个巨大的茧不见了,像从未存在过。
苏青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锁阳花亮着淡淡的红,掌心的印记与陈默的交叠在一起,还残留着微弱的温度。她忽然想起外婆最后的样子,想起守墓人化作的青烟,眼眶一热。
“醒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右眼的黑瞳里映着她的脸,像盛满了阳光。
“嗯。”苏青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我们……成了?”
“成了。”陈默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婴儿被挤在中间,不满地哼唧了两声,“外婆的封印和‘回响’的力量融在一起了,沉池的根须会永远锁住这里的能量,不会再出事了。”
苏青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还有婴儿细微的呼吸,忽然觉得很安心。纠缠了二十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少年怎么办?”她抬头问。
“等他醒了,问清楚他家在哪,送他回去。”陈默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我们也该走了。”
“走?”
“回家。”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回我们该去的地方,过正常人的日子。”
苏青笑了,眼里的泪掉下来,落在婴儿的脸上。小家伙伸出舌头舔了舔,咯咯地笑起来,右眼的绿光闪了闪,映出远处的山路,像在指引方向。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少年醒了。
他看着苏青和陈默,又看了看他们怀里的婴儿,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多了点好奇。“我……我这是在哪?”
“哀牢山外围,很快就能出去了。”苏青递给她一瓶水,“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吗?”
少年摇摇头,眼神黯淡下来。“我从小就在山里跟着一个老婆婆生活,她上个月去世了,说让我来找‘守墓人’,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那老婆婆,大概是守墓人安排的,用来在合适的时候,把少年送到他们身边。
“那跟我们走吧。”陈默开口,语气很温和,“先出去再说,总会有办法的。”
少年愣了愣,看着陈默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看苏青,忽然点了点头,像找到了主心骨。
四个人(算上婴儿的话是五个)沿着山路往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婴儿在陈默怀里睡得很香,胸口的锁阳花偶尔亮一下,像颗安心的灯。
走到半山腰时,苏青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哀牢山深处。
那里的雾气彻底散了,露出连绵的山峦,像头沉睡的巨兽。她仿佛能看到沉池底的根须在轻轻晃动,看到锁阳花在风中摇曳,看到外婆和爷爷的身影在光影里渐渐远去。
“怎么了?”陈默握住她的手。
“没什么。”苏青摇摇头,握紧他的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就是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陈默没说话,只是握得更紧了。
出山的路比想象中好走。
他们在山脚下遇到了一户人家,借了电话报了平安,又让对方帮忙联系了警察。少年暂时被安排进了附近的孤儿院,说等找到了亲人再做打算。
苏青和陈默抱着婴儿,坐上了离开哀牢山的汽车。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哀牢山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道模糊的线,消失在地平线上。
“给它起个名字吧。”苏青看着怀里的婴儿,它正睁着那双异色的眼睛看窗外,小手抓着她的手指。
陈默想了想,右眼的黑瞳在阳光下闪了闪。“叫‘念安’吧,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思念那些逝去的人,祈愿往后的平安。
苏青笑了,低头在婴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念安,好名字。”
念安似乎听懂了,咯咯地笑起来,右眼的绿光里,映出窗外掠过的锁阳花,红得像血,也像希望。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朝着城市的方向。
苏青靠在陈默肩上,看着怀里熟睡的念安,忽然觉得眼皮发沉。她闭上眼,闻到陈默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还有念安身上的奶香,像被全世界温柔地包裹着。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守墓人的哼唱,还是那个古怪的调子,却不再阴冷,反而带着点温柔,像在说——
回家了。
只是她没看到,念安睡着时,右眼的绿光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黑色,像沉池底的淤泥,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而那胸口的锁阳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颤动了一下,像在回应着什么。
哀牢山的故事,好像结束了。
又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