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回响(2/2)
陈默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显然身体还很虚弱。苏青连忙扶住他,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山洞。
洞外的雾果然淡了很多。
晨光穿透薄雾,洒在哀牢山的竹林里,给断竹和黑土镀上了一层金边,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香,之前的腥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断崖边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残留的黑色硬块和血迹,证明着昨晚的凶险。
“雾母……走了吗?”苏青看着崖下的白雾,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翻滚的白里带着晨光,像牛奶一样。
“没有。”陈默的眼神很凝重,他望着远处的山峦,那里的雾依旧很浓,“它只是退走了,在等我们。”
等他们?
苏青的心一沉:“等我们去沉池?”
“嗯。”陈默点头,“沉池底下的门,不仅通往茧房的核心,也通往它的老巢。娘的笔记里提到过,雾母的本体就藏在那里,靠着茧房里的实验体记忆为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锁阳草的根在沉池底下,它需要那里的养分才能彻底成熟,而雾母……也需要锁阳草的力量来维持形态。我们和它,迟早要做个了断。”
苏青明白了。
这不是结束,只是中场休息。真正的决战,在沉池底下。
她看向陈默,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很坚定,右眼的黑瞳在晨光里闪烁着,像淬了光的黑曜石。脖颈处的淡金色藤蔓轻轻晃动,和胸口的血色花朵呼应着,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好。”苏青握紧了他的手,“我们去沉池。”
不管底下有什么,她都陪他一起面对。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崖边的小路往竹林外走。晨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跳动的星星。
陈默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比刚才稳多了,锁阳草的藤蔓在他体内缓慢地修复着损伤,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苏青的体力也在慢慢恢复,陈默反哺的那股力量还在体内流转,掌心的伤口不再疼痛,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
他们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坚定和安心。
之前的裂痕,好像在昨晚的生死与共里,被悄悄抚平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竹林渐渐稀疏,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地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还有些散落的弹壳,是昨晚那些黑色制服的人留下的。
“他们应该是从这条路来的。”陈默蹲下身,捡起一枚弹壳,上面还沾着点黑色的污渍,是尸蛊的汁液,“顺着这条路走,能到沉池附近。”
苏青点点头,视线落在空地边缘的一棵竹子上。
那里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个“苏”字,又像个“默”字,刻痕很深,显然是用利器划上去的,边缘还有些新鲜的木屑。
是陈默刻的?还是……
“是我刻的。”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有些复杂,“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爹来这里打猎,每次都会在这棵树上刻个记号,怕迷路。”
小时候……
苏青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恩怨,或许还在同一个山林里追过同一只兔子。
命运真是奇妙。
“走吧。”她拉了拉陈默的手,“去看看你的记号。”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晨光一样温暖,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霾。他站起身,和苏青一起,顺着那条被踩踏过的路往前走。
路渐渐变得陡峭,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湿滑难行。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沉池里的水腥味,混合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气息,让苏青有些不安。
离沉池越来越近了。
她能感觉到血脉里的力量在微微躁动,和锁阳草的气息呼应着,像是在兴奋,又像是在警惕。
“快到了。”陈默的声音低沉了些,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山坳,“沉池就在山坳后面,被一道石墙围着,是苏家以前建的。”
苏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坳后面隐约能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像道屏障,挡住了后面的景象。
就在这时,山坳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锁链拖动的声音,“哗啦,哗啦”,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还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像个女人在哭。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这个时候,沉池附近怎么会有声音?
“小心点。”陈默压低声音,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握在手里,“可能是……活死人。”
苏青点点头,也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握紧了。她能感觉到血脉里的力量在快速聚集,掌心的疤痕开始发烫,锁阳草的气息也变得浓郁起来。
两人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山坳。
锁链声和啜泣声越来越清晰,还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是沉池的水。
绕过山坳,眼前的景象让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池果然被一道石墙围着,墙不高,只有一人多高,上面爬满了藤蔓,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了。池边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穿着破烂的黑色制服,正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另一端没入水里。
啜泣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断断续续,像只受伤的猫。
是昨晚那些黑色制服里的人?
她没死?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示意苏青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自己则悄悄摸了过去,手里的石头紧紧攥着。
那人似乎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依旧低着头,拖着铁链,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哭声越来越大。
陈默离她越来越近,只有几步远了。他举起石头,正准备砸下去,那人突然转过了头。
苏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个女人。
是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脸上布满了污泥和血污,一只眼睛是浑浊的白,另一只眼睛是正常的黑,像……像陈默之前的样子!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金属项圈,上面拴着铁链,另一端沉在池水里,不知道绑着什么。
“别……别杀我……”少年看到陈默,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
陈默举着石头的手停住了。
他看着少年脸上的异瞳,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你是谁?”陈默的声音很冷,“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混着污泥往下流:“我……我是‘茧房’的实验体……编号73……他们让我来看守沉池……说如果有人来,就……就拉铁链……”
“铁链那头是什么?”苏青忍不住走了出来,她看着少年浑浊的白眼,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又是一个被尸蛊折磨的人。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瞳里闪过一丝恐惧,又迅速低下头:“是……是‘容器’……他们说,是雾母的容器……”
容器?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把铁链拉上来。”陈默的声音不容置疑。
少年吓得一哆嗦,不敢违抗,颤抖着抓住铁链,用力往上拉。铁链很沉,他拉得很吃力,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浑浊的白眼里渗出了血丝。
“哗啦……哗啦……”
铁链被一点点拉出水面,带着湿漉漉的水迹和黑色的淤泥,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随着铁链的上升,沉池里的水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冒出大量的气泡,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比之前浓了好几倍。
“快了……快拉上来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很害怕。
苏青和陈默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惕地盯着水面。
终于,铁链的另一端露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