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男人心事(2/2)
她走进楼道前回头望了一眼,隔着蒙着薄尘的车窗,眼神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亮得有些不真切。陈默下意识抬手想按下车窗,却在指尖触到按钮时停住了。后视镜里,那道身影渐渐被旋转的楼梯吞没,最后只剩声控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谁在数着秒针走过的步子。
引擎的低鸣还在继续,晚风卷着楼下花坛里的青草味钻进来。陈默望着单元楼的方向出神,直到仪表盘上的时间跳了两个数字,才终于舍得踩下刹车。熄火的瞬间,世界突然静得厉害,只有远处夜市收摊的吆喝声,隔着几条街悠悠飘过来,衬得心里那片涟漪,晃得更久了些。
陈默发动汽车往家开,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散了车里残留的栀子花香,却吹不散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推开家门时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卧室门缝漏出缕微光。妻子该是等不及他,早已睡熟了,呼吸声透过薄墙传出来,匀净得像湖面的月光。他轻手轻脚摸进浴室,花洒喷出的热水砸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白汽,却没能烫软紧绷的肩背——白天的会议、下午文件的修改、还有晚上的聚餐,像铅块压在骨头里,累得眼皮都发沉。
躺进被窝时,妻子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发间的薰衣草香漫过来,是熟悉了十年的安稳气息。陈默僵了僵,慢慢调整呼吸想融进这份宁静,可脑子偏像上了发条,总在反复拉扯。
枕头好像突然硬了些,床单也磨得皮肤发燥。他悄悄翻个身,背对着妻子,黑暗里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浴室里的水流声更吵。窗外的树影被风推得晃,映在窗帘上像团不安分的影子,和白天阮芳解安全带时,垂在肩头的发丝晃悠的弧度,不知怎么就叠在了一起。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触到皮肤时,才发觉额角竟有些发烫。明明身体累得像散了架,神经却醒着,像盏忘了关的灯,在黑夜里明明灭灭地亮着。身旁妻子的呼吸又沉了些,他赶紧屏住气,生怕翻身的动静惊扰了她,只能僵在原地,任由那些纷乱的碎片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把这漫漫长夜熬得格外长。
陈默起床,望着洗漱间镜子里的脸,又是一个准备顶着黑眼圈出门的一天。他无奈的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拉门的手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妻子端着热牛奶站在厨房门口,眼底的红血丝像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他扯出个笑:“早啊,老婆。”
妻子走过来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指尖擦过他眼下的青黑:“昨晚加班的晚,我就没等你。炖了乌鸡汤,今晚上不忙就回家吃饭,我热给你喝。”
他“嗯”了一声,接过公文包时指节有些发凉。他轻轻握了握老婆的手,柔声说“我走了。”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得飞快,他盯着自己映在金属门上的脸——疲惫是真的,可那疲惫里藏着的,是妻子永远不会知道的真相。
陈默走进公司,推开玻璃门时,走廊里的中央空调正呼呼吹着冷风,他下意识紧了紧衬衫领口,把一身混杂着夜色的疲惫往骨头里压了压。
办公桌前的转椅还带着晨间的凉意,他坐下时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杂念被这口冷空气镇住几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心里反复默念:“该抛开一切了,工作,工作。
电脑启动的嗡鸣声里,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眼里的游离彻底褪去。文档被点开,光标在空白处闪烁,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次响起,不快不慢,像他从前解数学题时那样,精准,且不容分神。那些藏在黑眼圈里的秘密,此刻都被锁进了专注的眼神背后,成了无人知晓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