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应酬（2/2）

周末的闲适像是指间的沙，没怎么攥紧就漏光了。周一清晨的闹钟还没响，陈默已经醒了，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他揉了揉眼睛，周末那点松弛感瞬间被工作日的节奏冲散——今天要开部门例会，上周的销售报表还得复核，王总那边新签的合同细节也得赶紧落实。

一进公司，走廊里就撞见抱着文件的实习生，“陈经理早”的问候还没落地，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叠待审批的单据。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打在墙上，数据图表一页页翻过，他一边听着下属汇报，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着要点，偶尔打断几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干练。这一忙，就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是在工位上对付的，盒饭凉了半截才想起扒拉两口。

傍晚六点，手机震了震，是部门助理发来的消息：“陈经理，晚上的应酬定在老地方，对方王总他们已经出发了。”陈默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点开和妻子的对话框，打字的手指顿了顿。

“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饭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妻子的声音带着点刚辅导完女儿作业的疲惫：“又是应酬啊？”“嗯，王总的局，推不掉。”“知道了，”她沉默了两秒，语气软了下来，“少喝点酒，结束了给我发个消息，别逞能。”

“好，你早点休息。”挂了电话，陈默望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消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也只能起身拿起外套——这就是成年人的日常，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比随心所欲多。

老地方老套路，陈默不得不去。陈默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指尖触到布料时，忽然想起周末那张被塞进钱包的名片。他顿了顿，还是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他整理领带的动作，一丝不苟，像给刚上弦的发条再紧了紧。停车场里，黑色轿车的引擎发动时，他习惯性摸了摸中控储物格——那里常备着醒酒药，是妻子年前塞进来的，说“知道你推不掉，但别拿身体硬扛”。

老地方是家做私房菜的馆子，包厢门推开时，烟酒混合着浓油赤酱的气味扑面而来。王总已经坐在主位上，看见他进来便扬手招呼：“陈经理来啦，就等你了！”陈默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什么陈经理，我就是你弟，你是我大哥，我这个弟弟还需要您照看着呢！”递烟、倒酒，客套话像预设好的程序般流畅地从嘴里出来。王总满意的点了点头。

推杯换盏间，话题从合同细节飘到行业八卦，又绕回明年的合作计划。陈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胃里像揣了个火球，烧得他指尖发麻。中途去洗手间时，冷水拍在脸上，他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带，看见自己眼底浮起的红血丝——和周末清晨醒来时那点疲惫不同，此刻的累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回到包厢，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他趁着碰杯的间隙瞥了一眼，是妻子发来的：“女儿画了幅画，说等你回来贴冰箱上。”后面跟着张照片，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爸爸”两个字，笔触用力得几乎戳破纸。

陈默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好”。重新端起酒杯时，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周末那个女代驾握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稳得很，不像他此刻，连举杯都觉得胳膊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