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花笺(2/2)
“凤君?”椿予又巴巴说了一堆,结果坐在软榻上的男郎却没有半点反应,他疑惑地微微擡眼,入目便是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颜昭回神,就听椿予低道,“您刚刚可是在想陛下?”
“……胡说。”蓦地被戳中心事的男郎偏开脸,只冷清了眸色强装镇定,“我只是在想这只小猫该怎么绣。”
绣小猫?
这还不是陛下喜欢的样子,椿予压住笑意,不敢再多话。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素月坐着软轿入了宫。
她年事已高,近来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先是去了福宁殿,等再去御书房时,老人的脸色便凝重了许多,三根手指搭在元苏的寸关尺之上,许久才叹了口气,拿开手。
“陛下近来可有什么不妥?”
“孤身子一向结实,倒是您,瞧着鬓发花白了不少。”元苏亲自扶着素月坐下,道,“刚刚您也给凤君把过脉,他身子如何?”
“凤君身子已无大碍。”素月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担忧,“倒是陛下的身子,脉象有些不妙。”
“孤?”元苏不以为意,“孤近来是有些难以安眠,这都是些老毛病了。”
“陛下,老身这里有副方子,若陛下某日泛起了心痛之症,可依此方缓解。”素月知她脾性,又道,“一会老身也会把这方子送去永嘉侯府,陛下最近切莫伤怀动怒。”
“瞧您这话说的,孤若是真有什么事,自然还是要麻烦您老人家。”元苏听她言语中有交代之意,忙打趣着。
素月却是摇头轻笑,“陛下既是需要老身,老身自当效犬马之劳,只可惜年岁不饶人,有些事还是要提前交代筹谋。”
“陛下以自身血肉解了凤君体内玉龙香,损了气血。虽有汤药进补,但终究有亏。是以陛下这心脉才会虚弱,须得好生调理。”
她一面缓缓说着,一面起身跪拜,“如今凤君身子已无大碍,老身也算对得起陛下嘱托。”
“先生忠心之义,孤感怀在心。”元苏起身,搀扶起颤巍巍的素月,“先生之语,孤谨记在心,先生不必忧心。”
“如此,老身就告退了。”得了她保证的素月放心不少,临走时又千叮咛万嘱咐,直到元苏头都点出花影,方坐上软轿出宫。
“陛下。”候在一旁的崔成拿了锦盒上前,“此方重要,可要送去福宁殿好好收起?”
“不必。”元苏斩钉截铁地摆手,小黏糕并不知晓自己曾中过毒,如今他身子刚刚恢复,着实没必要把这方子送去让他忧心多想。
她看了眼笔墨刚刚干透的方子,想了想道,“就放在暖阁吧。”
元苏埋头又看起了奏章,朱笔御批了几本,又似想到什么,问道,“凤君这会在做什么?”
正添茶的崔成神情一僵,极快地掩下,平静道,“刚刚有内侍来禀,说是在做绣活。”
“绣活?”
小黏糕并不常做这些针线,每一回都是给她做些贴身的玩意。此次应该也不意外。
元苏眉眼柔和了几分,吩咐崔成,“上次凤君摘花做成的花笺拿来些。”
他这样念着她,她人虽去不了福宁殿,却是能送些心意过去。
摊开的花笺尚有些淡淡的香气,这些都是小黏糕在暖阁等她时,亲自摘花又亲手一张一张做出的信笺。
这样特别的花笺,元苏就是落笔都比平时谨慎了不少。
原本是要写上一两句诗词,风雅别致。可真落了笔,就连含蓄的诗词也苍白了些。
崔成捧着个雕花锦盒送去福宁殿时,颜昭刚刚才逗完肚肚。
“给我的?”
这不年不节的,陛下怎么想起送他这样漂亮的锦盒。颜昭心中疑惑,可要猜是金银玉器,拿在手中的重量又不对。
“是,陛下叮嘱,请凤君独处时再打来锦盒。”崔成的声音微微发颤,等颜昭摆手,脚步飞快地像是逃避似的离开了福宁殿。
椿予也知趣地退下,临走时还不忘带走贪吃的小猫。
偌大的内殿里一时安静下来,没了旁人在,颜昭冷清的眉目渐渐松懈,他抱着锦盒坐在拔步床上,想着陛下的叮嘱,又极为谨慎地放下床幔。
小小的天地里,那双清亮的桃花眼满是好奇,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扑面而来的花香淡雅清新,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折好的花笺。
是信?!
颜昭愣住,有什么事陛下遣人来说便是。做什么这般神秘地写信来,还用这样漂亮的花笺。
奇奇怪怪。
虽说心中嘀咕,但要展开花笺之前,颜昭仍是非常仔细地趿着鞋先用清水净了手,又在手上抹了些香膏。
这才重新坐在拔步床上,深深吸了口气,打开对折的花笺。
入目的笔迹工整大气,如行云流水却又不似草书狂放。
颜昭垂眸认真看着,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她字里行间写得趣事之中,唇角一弯,将将翻过一页,藏在青丝下的耳尖却渐渐红透。
他蓦地放下花笺,扭开脸四处张望了几下。
怪不得陛下叮嘱要他独处时再展开信笺,男郎眉眼都恍似染上了桃花艳丽颜色,手指在膝上蹭了蹭生出的汗意,平静了好半晌才又拿起花笺,视线定定落在最后那一行字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