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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山倒海图·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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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吵架这一块,赫连公子从没在穆洛衡那里讨到过半分好处,说起来也算不上吵架,因为穆洛衡这人完全可以在架吵起来之前就让对方哑口无言,就像在寒风里好不容易生起火堆,刚起个苗头就被人给兜头浇灭了。

“还有下次来见我的时候,把身上这些鸡零狗碎的玩意都摘了,有碍观瞻。”穆洛衡随口又补一刀。

赫连公子:“……”

赫连公子没有感情地扯了扯嘴角,碍于自己武功普通打不过对方,索性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屈于对方的淫威,公事公办地开口道:“首先这好消息——‘倾帆’已跨过岱江,驶往裕灵江,将于八月二十日抵达裕州。如你所料,今年的竞标高得离谱,沿江州府的豪贵已经争得头破血流,估计‘倾帆’还没到他们得先闹一场。”

赫连公子细细觑着穆洛衡的神色,却只见他面色沉着,一点反应也不屑于给对方。

穆洛衡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一群乌合之众闹不起来的,淮北一带流民隐患未平,他们要是敢闹,朝廷就敢拿他们充公。”

赫连公子皱了皱眉,似懂非懂地道:“可是他们若不闹,穆兄如何出手?”

穆洛衡难得吝啬地在他面前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却转瞬即逝,他道:“所以说你这算不上好消息。”

赫连公子撇撇嘴道:“那好吧,还有比这更坏的消息——鬼影出山了。”

一直神色淡淡的穆洛衡,脸色终于变了,他面色一沉,周边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赫连公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穆洛衡冷哼一声:“看来,有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子午林。

倾山倒海图外面包了一层油纸,故而经过水浸雨淋也依旧完好无损。

程莠把小小的画卷揣在怀里,在昏天黑地的密林里跑了半个多时辰,现下只觉得头重脚轻,然而大雨仍旧没有减小的迹象,后面的鬼影一个比一个能追。

“他娘的一群死臭虫!”程莠暗戳戳啐了一口,脚下一滑,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

她不过是路过时随手顺来了一幅遗落民间多年的“传家”画卷而已,没想到竟惹来了杀身之祸,当初她那倒霉催的爹飞鸽传书过来的时候可没告诉她这幅画卷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顺这个手!

别人家都是坑爹,怎么到她这就成了坑女儿了?!

由于跑了实在太久,程莠的速度不觉慢了下来,后面的鬼影转瞬便包抄了上来,把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程莠干脆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轻巧,竟没溅起一滴泥点子。

见对方没着急动手,程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佯作谄媚地说道:“还能商量不?我把画给你们,各位大侠放小的一马?”

黑衣人如同没有思想的傀儡一般,下一刻整齐划一地提剑便砍,凶猛如兽。

程莠“啧”了一声,在数道剑光落下之前,竟还有闲心掂了掂金羽刃,旋即她握住刀柄,“金丝游”横扫而出,那一息气沉丹田,再凝进刀身全数推出,只见以程莠为中心,周身一道金光骤然凝成圆弧,下一瞬,黑衣人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强悍的内力和萧索的杀气震得心神俱荡,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一招既出,程莠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只觉内府翻涌。内力蓦地全部调出的后果就是内府真气枯竭,无法正常运转,导致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紧缩疼痛起来。

要在平日这一招对她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此时她身心俱疲,之前与守藏人打斗的时候又受了点内伤,连轴转了一天一宿,又是水淹又是暴雨淋,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当然程莠若是此时坐下调息,用不了多久也能恢复个五六层,但事态发展至此,且要问问这鬼影愿不愿意。

但看那没被震晕或是摔残,以及后来居上的凶神恶煞,全身上下都写着不愿意,叫程莠好一顿愁。

今儿个不会真要折在这里吧。程莠无奈又痛苦地想。

数名黑衣人不依不饶地轮番上阵,程莠一边忍受着经脉凝滞,内息不稳带来的内府绞痛,一边全凭蛮力挥刀阻挡黑衣人狠厉的招式,没有内力加持,每一刀都震颤地她虎口发麻,好几次差点握不住刀。

程莠喉咙干涩,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间,挥之不去,让她肠胃翻涌,险些直接呕出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持寒光剑自上而下劈向程莠侧颈,程莠举刀架住,谁料下一刻心胸剧震,有人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上,她当即横飞了出去,又一阵心胸震荡,她的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树干上,她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那股害人的腥甜味顿时涌上喉头被她吐了出来。

她只觉得头晕胸涨,眼前阵阵发黑,利器划破雨帘的连带风声接踵而至,她本能地把牢牢握住手中的金羽刃举起,架住了那致命一击,紧接着“刺啦——”一声尖锐的、听了让人牙酸的声音在林中穿透了雨声,寒光剑磨着金羽刃的刀锋飞速下移,转眼间便要钝入脖颈!

程莠哪能坐以待毙,当即在内府中搜刮那几近干涸的真气,硬生生地凝了一层内力汇聚于刀刃上,竭力向上一掀,也不管满地泥泞,贴地一旋,腾地而起,一刀挥下,差点把黑衣人的头给砍下来,鲜血喷了她一脸!

程莠抑制住想呕吐的冲动,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脸,抹完才惊觉这袍子是贺大人的,但为时已晚,泥巴血污早已糊成一团,也不差这一点了。

她怕自己又被噩梦魇住,死死地咬住下唇以疼痛来保持清醒,好在大雨冲散了不少血腥味,内府经脉又叫嚣着干涩的绞痛,才让她虽痛尤然清醒,挥刀挥得前所未有地酣畅淋漓。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麻木地挥刀挥到精疲力竭时,一道身影破风雨而来,在她面前杀出了一条血路,浑身血污却犹如天神降临,在黑夜下的炼狱中硬生生地撕出一道光明。

那人挽住她的胳膊,才堪堪阻止了她以头抢地谢恩的壮举,清冷的声音中又带了一丝担忧:“你怎么样?”

程莠勉力扯开一个笑容,道:“暂时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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