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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尽待云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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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寡恩薄义的女人,有何资格说我!”庄岫岩反唇相讥。

“黄老师说的一点没错!你我既无血缘关系,也无抚养之实,你何谈是我的父亲!?我是姑姑的女儿,与你没有任何瓜葛!”庄不拘恨恨道,她本不想搭理庄岫岩,黄老师应她的请求才施于援手,老师已经疲惫至极,怎可见她受到这不良之人的欺侮。

“不拘,你如何肯原谅我?”

狼胡子突然愤恨道:“外来人,你们虽医治老祖,有恩于罪人谷。但我们有约在先,若姓岐的外来人,无法返本回源,就要在藤蔓开花之前,放火毁去化身的树木,否则罪人谷大祸临头。老祖这才允许你们在他老人家跟前做这劳什子的实验。现在藤蔓无法尽毁,你要食言不成!?我现在是罪人谷谷主,决不能放任不管!”

人形树木的半边躯干又开始钻出藤蔓,藤蔓之上很快结出花骨朵,眼看就要开花。在狼胡子的呼喝之下,众狼妖将众人团团围住。黄珞璃对着人形树木再次施展归尘术,但她的身形越发滞塞,化去一半,单身跪地,气喘吁吁。黄珞璃在断水崖连番恶战,身上多处受伤,后又被困不死树之中,被吸走了不少元能。她本是强撑,现在有些无力为继。众狼妖本忌惮黄珞璃的归尘术,不敢向前,现在见她气短,纷纷嘶哑咧嘴,磨刀霍霍。

狼秋岳本抱着小白狼躲在外围,见剑拔弩张,他原有的罪名还等着卓一心等人帮忙洗清,忙上前道:“各位稍安勿躁,予觉得肯定有两全之法,莫要伤了和气!”

“还有什么两全之法!嗯?这是少谷主,老谷主救回了少谷主!老谷主人呢?不管了!等不及了,小子们动手!若有阻拦,格杀勿论!”狼胡子心道:他们虽帮忙找回了少谷主,但为了罪人谷日后的安宁,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住手~”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胡杨老祖身上飘出来,众狼妖纷纷伏地跪倒。胡杨老祖枝干抽芽,伸展出两根新的枝条,两根枝条如同人的手臂一般,来到黄珞璃身前,摇摆道,“汝之术,迩道之本源。老朽木立于此,不知几千年,未曾见如此小辈。汝身有一物,有木石心之气,老朽可否一观?”

“草木之妖!?怎么可能!世间无草木之妖,乃是变身学亘古不变的常识。”黄珞璃吃惊不已,她看了一眼岐秀林所化树木,心中思虑道,“是道士变身所化?奇哉怪也,变身草木,怎可能保有灵智!?怪不得岐秀林要在此处实验,便是要借着这棵胡杨木试验化身草木后如何返本还原么?木石心的气息?当是易小尘所化的仓鼠,他啃食了木石心,自然身上有了木石心的气息。这棵胡杨木不但能言,还能感知气息。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此树应无恶意,也许尚有转圜余地。权且死马当成活马医!”

心思电转后,黄珞璃镇定地从袖兜中拿出仓鼠,恭敬道:“此鼠是晚辈的学生,学艺不精,火候未到,冒然变身,啃食了木石心,此时已然失了灵智。不知前辈是否有解救之法?”

枝条之上再展新枝,像双手一般捧住易小尘所化仓鼠,新枝不断,交替着将仓鼠接到了树冠之巅,古老的胡杨木散发出点点绿光,逐渐渗透到仓鼠体内。

见庄不拘、卓一言、元九雀面露悲恸,庄岫岩闭目细细端详仓鼠周边的气息,有一丝易小尘的气场,若有似无,飘渺不定,他睁眼大惊道:“这是易小尘!?黄珞璃!你既然跟去了断水崖,为何不拦住这小子!?你可对得起苏晏晏夫妇!?”

黄珞璃一反常态,怒目呵斥道:“你有何颜面说我!苏晏晏有言在先,想让这孩子待在尘世平凡一生,是谁带他来到这是非之地!?庄岫岩,你向来如此,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任性妄为。年轻时就胡作非为,现在一把年纪了,做事为何仍不思虑后果!?你喝过的水,吃过的盐,莫非都灌进了脑子,将你的脑子腌制成了卤豆腐不成!?”

“易小尘是那人的独子,怎可沦落尘世!”

“这就是你自私自利之处!当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苍老的声音再起,打断了二人的争执:“此子囿于驳杂,深入骨髓。但其天生草木元灵,故老朽以朽木之身方能感知其灵池。木石心源远流长,本是木属,天元纯粹。此子啃食木石心,因祸得福,反而助其伐毛洗髓。适逢其会,老朽便借这草木元灵之身,为迷津之人指路。”

挽住仓鼠的树枝,再生枝芽,探入了仓鼠眉心之中,仓鼠身体剧烈颤抖。胡杨老祖再展新枝,探入了岐秀林所化的树干之中。绿光萦绕着一鼠一木,只见人形树木褪去树皮,逐渐化为一个消瘦男子,胡子拉碴,长了一头奇怪的枯藤长发,男子的右腿、右臂仍是木质。而仓鼠也渐渐变化为了易小尘。胡杨老祖将易小尘送到地面,卓一言、庄不拘、元九雀三人急忙抱住他,喜极而泣。

“岐兄真得返本还原了,太好啦!”庄岫岩见本已化为朽木的岐秀林返回人身,情不自禁欢天喜地,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仿佛漫漫夜路终于见到了曙光一般。

岐秀林悠悠醒来,看了一眼右臂右腿,摇了摇头。“岫岩兄,我本已化为朽木,无力返本还原,浑浑噩噩之际,有人将我从混沌之中强行拉了回来。并非以我本人之力返本还原,实验还是失败了。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手相救?”

“是胡杨老祖相救,”庄岫岩仍开心道,“实验失败了也无妨,易小尘是木灵之身,至少胡杨老祖可以通过他将朽木之人返本还原,这就足够了!”

“易小尘!?何许人也?”

“就是旁边那个昏迷的小辈,此事我们稍后再谈,你且休息下。”

“黄老师,易小尘怎么还不醒来?”卓一言关切道,“他全身滚烫,不知有没有危险?”

黄珞璃为易小尘切脉片刻,道:“无妨,沉睡几日便会醒来。”

庄岫岩起身向胡杨老祖拱手道:“感谢前辈相救。我这位被您救下的友人,家世特殊,世代与草木共生,若连他化木之后都无灵智,想必前辈当是亘古未出的树妖,不知前辈是否可以赐教刚才的返本还原之法?”

“我本罪妖,被贬至此地,受岐家朽木之刑,身化胡杨。因缘巧合,方灵智尚存。又因困于木身,方可借助草木元灵,以木石心的气机为引,方才令二人返本还原。世间本无返本还原之法,只不过姻缘凑巧而已。可惜,星移斗转,老朽来日无多,去日将近。”胡杨老祖伸展新枝将狼秋岳怀中的小白狼接到树冠之上,抚摸片刻,老祖叹息道,“妖身已失,重山又去。祸兮福兮,彼此倚伏,是福是祸,看尔造化。”绿光萦绕,另有白光一闪而逝,没入了小白狼的体内。胡杨老祖将小白狼送到易小尘身旁,道:“尔与此子有缘,可为元仆。”

卓一心看到小白狼,心中一动,忙上前从怀中掏出狐小松化身的小松鼠,请求道:“麻烦老祖帮忙检查下我的朋友,他本是松鼠妖,先前受伤,后又落入不死树之中,这才化为了动物之身。不知往后他是否可以回复妖身?”

胡杨老祖闻言再次伸展枝条,搭在狐小松的额头片刻,悠然叹道:“如出一辙,妖身已失,灵智蒙尘,除非重走成妖之路,恕老朽无能为力。”胡杨老祖说完便敛去了一身荧光,仿佛和其他的胡杨木一般无二。

卓一心彷如被雷电劈中,木立当场。若想成妖,千难万难。首先需要遇到元主,成为其元属。而这只是第一步,有运气还可以实现。最难的是,不知为何,动物化妖之术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莫非狐小松自此要以狐松鼠之身,糊里糊涂过完一生。她卓一心向来自诩特立独行,不欠人情,现在她欠下了难以偿还的恩情,债主则是她向来瞧不起的下妖。

“这是我的弟弟狐小松!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落得如此下场!”狼秋岳闻言大惊,后指着卓一心的鼻子大骂道,“予这兄弟心地单纯善良,定是你这臭道士蛊惑了狐小松!我们的义父于多年前失踪,在义父失踪一事上,狐小松怨予不理不采,因而与予分道扬镳。多年来,予二人互不干扰,各行其道。可狐小松自从做了你这小道士的道差,不但屡屡帮助你破坏予袋帮的根基,还差点将巨木城妖童失踪栽赃到了予的头上!狐小松有今日之下场,全是因你的蛊惑而起,你要为此负责!”

卓一心这时才明白过来,狐小松为何坚持要成为卫道士的道差,为何处心积虑要将破案的线索引向袋帮,又为何最后反水帮了狼秋岳,而今日的经历也证明巨木城妖童失踪确与狼秋岳无关。是她卓一心错怪了狐小松。眼泪不受控制地在她的眼眶之中打转,卓一心咬牙忍住,将狐小松贴在心口,任由狼秋岳咒骂,转身独自走出了胡杨林。

“胡杨老祖你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姻缘凑巧!你还没告诉晚辈返本还原之法!老妖怪你快出来!”庄岫岩激动地大喊道。

“返本还原本无路,山穷水尽待云起。尔等好自为之。”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近又远,飘渺不定。

庄不拘走上前,绕着胡杨木,上下端详,后抚摸着树干的一处,指着依旧愤愤不平的狼秋岳的脸道:“胡杨老祖没有撒谎,它的树身上有字,与狼秋岳脸上的刺配造型有些相似,虽然字迹模糊,应与谷口石碑上的彜文‘罪’字一般无二。不止是胡杨老祖身上,这里的众多胡杨木大多树身有字,确实是获罪至此,被化为了朽木。”

“木石心!对,有了它就还有机会!小白,带我去黑云山!”庄岫岩的心情仿佛从山巅摔入了谷底,又从谷底飙升至山巅,他如痴如狂,拉着白胜寒飞身而起,庄不拘来不及阻拦,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果然依旧是任性妄为的自私之辈!休想我原谅你!”庄不拘对着天空大声怒斥。

“回蓬莱吧。”黄珞璃左臂揽着易小尘,右臂圈着小白狼,向罪人谷外走去。

在谷口,重山谷主静静地依偎着罪人谷的古老石碑,双眼紧闭,嘴角一缕鲜血,已经气绝。卓一心早已站在重山谷主旁,只听她口中喃喃道:“‘重山又去’...重山谷主在我们进谷后,随即自绝于此。”

狼秋岳愤愤不平道:“重山谷主身怀五行道术,道妖的身份已然被你们这些道士知晓,道界怎会容他。活着,只会为罪人谷招来祸端。”

“他终究是不相信我等!”元九雀道。

“你们这些上人值得下妖冒着生命危险去相信么?在上人的眼里,我们下妖本就是无情无义、卑鄙下流的畜生野兽。狐小松这个傻瓜的遭遇就是错付上人的下场!”狼秋岳怀着无限恨意道,“走吧,回巨木城,为予洗去冤屈。我乾坤袋中的小崽子们也等着回家呢!”

卓一心向重山谷主所化的胡杨木拱手作揖,然后招来腾云,载着大家,挥别了不归林。

众人离开后,罪人谷雾气聚拢,渐渐隐去了其在不归林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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