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反（1/2）
平反
日光渐盛，天色大白，不知到了何时，柳府内外一片混乱，北院中依旧僵持的人被团团围住。
“哎呦，这是做什么，围在这腌臜的院子中难不难受啊？”
段风辞迈步入院中，一眼便看到被人团团围在中央的三人。
柳春来被绑着塞住了口，脸上还多了几道乌青，一旁的空青拽着绳子跟人大眼瞪小眼，沈凌则握着手中长剑面色冷然。
虽然打了两次，但这却算是段风辞第一次见到沈凌的真实面目，不带面巾遮掩、不被夜色掩盖。
年才二十的姑娘，换作旁人家大多早已嫁为人妇，赶得早或许孩子都有了，沈凌却依旧孤身一人，青天白日下，依旧浑身带着冷意，这冷意不伤人，却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一样。
段风辞心下微动，不自觉正了脸色，感叹之余又不禁有些好奇——宫里的女子都这样吗？
他瞧见沈凌左肩侧渗出的血迹，眸色不由得暗了一暗，没再跟人浪费时间，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人道：“有劳徐判司。”
“不敢，下官分内之事，世子言重。”徐显明拱手一礼，随后，他冲着卫队吩咐道：“带走。”
柳春来目光泛毒怒视沈凌，像是要把人骨头都啃干净一样，却无奈被堵着嘴，最终只能“唔唔”着被兵卫强行带走。
眼见柳春来被带走，空青终于闲出手，这才有工夫仔细瞅着沈凌的伤势。
突地，门口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快步赶到，望见院中情形后，又一前一后跑到了沈凌身边。
“大人。”赵玄霜眉头紧蹙，视线紧紧锁在沈凌肩侧，“怎么又伤了？”
“我就说该跟着你一起来，庞沁在外边守着就够了。眼下倒好，你这伤又要养许久，都不嫌疼的。”赵玄霜气道。
庞沁跟着道：“是啊大人，女史在外边都要急死了，你这……算了，先去找大夫吧，好歹先包扎一下。”
段风辞在旁看了半晌，闻言插话道：“我认识一位妙手神医，沈大人不妨跟着我去见他。”
“柳府之事我无权判罪，须得呈报陛下，大朝会将至，我本就要去万都，索性就此上路。几位大人也要回万都，不若与我同行，沈大人也好养伤。”
赵玄霜和庞沁狐疑地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最终俱是目光落在了沈凌身上。
沈凌忽略她们的打量，应道：“有劳世子。”
“只是柳府此事是为谋叛，事关重大，眼下抄家之事，望世子仔细查处，莫有错漏。”
段风辞眉头微挑。
谋叛之罪祸及全族，他自然知晓其中轻重，这位沈大人莫非是在告诉他不要漏了府上其他人？
可柳家本就没什么人，除去柳云峰父子，府上仅剩的也便只有西院那群姨娘，按律她们也该没为官奴，沈凌此言……倒也没错。
到底是宫里来的，还真是不讲人情。
“自然。”段风辞叹了口气，点着一人道：“双全，你带着沈大人去孟老头那。”
言已尽，身旁几个盯着她的人都快把她那左肩盯出花来了，沈凌也没那个心思再补充什么，跟着双全缓步离开。
柳云峰家产众多，查抄到底还是要费些时间，沈凌也要看伤，是以他们便将柳府当做歇脚点，等过两日再启程上路。
“小姐，腊月姑娘带到了。”空青带着腊月进来时便看到沈凌站在书桌前闷头写着什么，她略微迟疑，上前问道：“您这是在写什么啊？”
“让你多认几个字还不听，回去把千字文抄三遍。”沈凌无奈摇头。
空青自幼便来到沈凌身边，虽说名义上是侍女，却更像是沈凌的妹妹，小时候便喜欢跟着沈凌出去闹。后来沈凌性子静下来，她却依然活泼得很。沈凌每每看书，这丫头跟在一边却是一点也看不进，仿佛多看一眼就要了她命一样。
果不其然，闻言，空青立时哀嚎道：“又抄，不要啊！”
“小姐啊，我这功夫练好够保护您就够了，这东西我实在学不来，您就放过我吧。”空青凑在沈凌身侧冲人轻眨几下眼睛，满是讨好之意。
那厢倒是赵玄霜迈步而至，见缝插针道：“嘴上说得好听，你这一次也没保护好大人啊。”
“大人，”她端着碗药走上前，正色道：“我瞧着也不用三遍，不如五遍吧。”
沈凌还未开口，空青已然低下了头，嘟嘟囔囔道：“别啊……”
沈凌不由轻笑。
空青敢在她面前卖乖讨好，却从来不敢对着赵玄霜如此。
赵玄霜是赵相家的千金，又是沈凌的侍从女官，向来管着她们几人的份例，空青那些年因着马虎打碎东西，被她扣过不少银子。空青这人别的不爱，就喜欢攒点银子，一半送回家里，一半自己留着，没事了买些精致的小东西玩。
除了沈凌外，最能治她的便是赵玄霜。
沈凌大多时间也不会罚她——除了让她抄书的时候。赵玄霜则不同，这人虽说与她们多年相处，可她一向只听沈凌的，对其他人是该罚就罚，一点不带含糊的。
空青只能继续巴巴看着沈凌，企图从沈凌这得到点宽慰。
沈凌却兀自偏开了视线，端着那药碗一口饮尽，“别看我，这次我也救不了你。”
虽说赵玄霜是她名义上的下属，但二人其实是挚友，在这些事上沈凌也管不了赵玄霜。何况她此番还受了伤，赵玄霜正握着这件事不放，治伤时便数落了她一顿，如今，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能有法子去救空青。
空青亦是心知肚明，她无奈低叹一声，垂头丧气扯着嗓子：“喏”。
对空青这番表现，赵玄霜十分满意，她嘴角勾出笑容，接过沈凌的药碗道：“大人有什么事找我便是，你还伤着，别太劳累。”
她低头扫了一眼纸上内容，又瞥过一边站着未曾出声的腊月，心下了然 ，却还是忍不住数落道：“这发卖书我来写也行，你何必亲自动手？刀伤剑伤这些最是难养，如今又是冬日，这种时候你本就不好过，遑论还受了伤。再有不足两月就是大朝会，沈伯父沈伯母都要回来，你到时候怎么见他们？”
沈凌轻轻一笑：“没事，马上就写完了。”
“下不为例。”赵玄霜无奈道，随后，她端上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沈凌添上最后一笔，唤道：“腊月姑娘坐吧。”
“柳府之事，姑娘既和世子有来往，应也是一早就知晓，眼下柳府抄家，西院中人也逃不开。适才我写了份发卖书，劳姑娘拿去给方姨娘她们签上，交到世子那边。”
空青将那发卖书交到腊月手上，腊月却只看了一眼，神色莫名有些复杂。
“大人……”
腊月犹豫许久，最终她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道：“大人姓沈？方才那位大人所说的可是卫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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