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2/2)
凌准倏地一怔。
他原本没有理解孟河口中的“有缘”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挺有缘的。”
孟河又笑着和他开诚布公地说道:“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和你谈谈你的小朋友了?”
出了办公室后,凌准手里多出了一沓纸质的报告。
里面有很多东西,有诊断证明,有处方书,还有空着的,没人签字的很多证明。
大部分他都没来得及看,只有第一张纸,他靠在墙边,想要努力的读一读,却又像是睁不开眼似的在抗拒。
凌准无力地看了看空着的家属签字,想了想五分钟前被他打发去医院超市买水的时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颤抖着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被落在最底层很久不用的联系人,他冷静的看着那一串数字,手指却一直落不下。
最终凌准还是没能做下这个决定,他拿着报告单穿过熙攘的医院大厅,朝着不远处的生活区走去。
“小准?”
与一个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凌准忽然被人叫住。他现在思绪比以往都要迟钝,而现在之所以反应这么快,全都是因为这个声音明明不太熟悉,却又深深地烙在了他脑海里。
恍惚间,凌准回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六年未见的时修宴。
他比六年之前老了很多,皱纹和白发肉眼可见的变多了。如果放在六年之前,凌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十五年之内,时修宴会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两个人一路相顾无言地坐到了咖啡厅里,时修宴为他叫了一杯拿铁,凌准手抖着刚喝了一口,就觉得有点想吐。
难道龙井喝咖啡混着喝就会有这种感觉吗?
“我最近来这边进行一个神经内科的学术研讨,你是......这些年一直都在京华?”
凌准点点头说“是”。
紧接着,似乎仅仅是为了和长辈寒暄,凌准又问道:“时叔叔,为什么会做神经内科的研讨?”
他开口一句“时叔叔”陌生又疏离,在时修宴的记忆里凌准只有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才这么叫过他。
明明是因为怨念才相隔的六年,时修宴却觉得心里被刺的生疼。
“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时修宴无奈的扯了一丝笑容,“又没别的本事换个工作,就想着换个科室,熬到退休吧。”
凌准点点头:“神经内科,也算是精神科。您在行吗?”
这听上去像是一句质疑,却被凌准说成了一句像是在求人的话。
“我是准备做神外的,只是觉得神内研讨比较有价值,所以才来。”时修宴试探着问他,“怎么了,小准?”
原来,他来做神内研讨,只是顺便而已。
凌准看了看时间,发了个微信让时湛乖乖在孟河的科室里等他,说自己现在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
关上手机之后,和自己进行了良久心理斗争的凌准,终于还是把手里那份攥了一中午的报告递给了时修宴。
时修宴原本以为凌准只是像他身边大部分认识的人一样,兼顾着各自的利益想要向他对于某种疾病求教一番。
于是他熟练的接过报告,甚至嘴里还在回应着“我来看看”,就看到了检查单的最下方写着:重度焦虑症,建议入院治疗,主治医生孟河。
他继续向上看,患者脑血流和电波的每一项数值都不正常,时修宴虽然不是专业的,但能看懂大部分的指标,忍不住频频摇头。
倏地他怔住了,表情僵硬的就像凌准刚看到这张检查单的时候一样。
检查单的左上角,白纸黑字,明确地印着一行信息。
患者:时湛年龄:二十四岁。
“时叔叔,您不用为难。”凌准终于开口去打断还在发愣的时修宴,“我也恳求您,不要生气着急。”
“就当是为了时湛,他是您的亲儿子。”凌准说,“所以我觉得,您应该有知情权。”
时修宴手里的检查单落在桌面上,他慌张地问凌准:“湛湛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国的?现在在哪儿?”
“抱歉,时叔叔。”凌准严肃地回答他,“为了他好,我现在不可以告诉您时湛在哪。”
“胡闹!”时修宴有些气急败坏,“你准备带他胡闹到什么时候?他是我儿子,他现在生病了,你知不知道他这些指标真的很不乐观?!”
有一个医生父亲,大概只有这一点好处。那就是不会不拿心理疾病当病,不会一味的指责时湛只是想太多了。
只是时修宴也就只有这一点是清醒的。
凌准没有直面时修宴的指责:“他回来没多久,这些事情我也才刚知道,我能理解您着急。”
“只是您不觉得,你急得有点儿太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