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尘埃落定（2/2）

“成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笃定，却再无半分在胤禟面前刻意维持的疏离。只有他们两人明白，这简单的两个字背后，是西山庄子里张院判搏命试出的火种，是霓裳阁隐秘的线人，是造办处陈师傅锁死的暗格，是无数个日夜殚精竭虑的筹谋，更是险些失去一双儿女的切骨之痛！

筱悠迎着他的目光，琉璃般的眸子在昏暗中异常清亮。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参茶又往前递了递，指尖稳稳的。

胤禛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仿佛也带走了最后一丝紧绷。他放下空盏，身体微微前倾，宽厚的大手覆上筱悠放在膝上的手。她的手微凉，掌心带着薄茧，却传递着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力量。

“府里……”他低声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有弘晖在。”筱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全然的信任与安定，“他应下了。”

雍郡王府正院西暖阁，此刻却是一片与宫中风暴截然相反的、带着点鸡飞狗跳的热闹。

暖炕上，四个穿着同款靛蓝小袄的三岁团子：弘昐、弘时、弘昀、弘历，正滚作一团。弘昐死死抱着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马，弘时揪着马尾巴不撒手，弘昀则试图从弘历怀里抢走那个已经沾满口水的布老虎，弘历则咧着刚长牙的嘴，把老虎往身后藏，小身子扭得像麻花，眼看就要摔倒。

“我的马！”

“弘时耍赖！”

“哇！哥哥抢我老虎！”

奶嬷嬷们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又不敢硬拉，只能好言哄劝。

暖炕最里面，宁楚克靠着一个大大的引枕，额角那只赤金红宝的蝴蝶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手里捧着一小碟剥好的松子，小眉头却微微蹙着，琉璃般的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又看看身边正襟危坐的弘晖。

“哥哥，”她扯了扯弘晖的袖子，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阿玛额娘怎么还不回来呀？皇玛法的寿宴还没完吗？是不是，是不是又有坏东西？”上次天花的经历，显然在小丫头心里留下了阴影。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额头，指尖刚触到金蝶冰冷的翅膀，又放了下来。

弘晖立刻放下手中那本摊开的《药性赋》，小脸板得严肃，努力模仿着阿玛沉稳的样子，拍了拍宁楚克的手背：“宁儿别怕。阿玛额娘是大人，要办大事。皇玛法的寿宴人多，时间长，自然回来得晚些。”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有哥哥在呢！阿玛说了，今日我是府里最大的哥哥，要看好你们！坏东西不敢来！”他挺直小胸脯，试图给妹妹最大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暖炕中央争夺布老虎的战局升级。弘昀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到弘历身上，两个小团子哎哟一声滚作一团。弘历手里的布老虎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宁楚克刚剥好的松子碟里！

哗啦！白生生的松子撒了一炕。宁楚克啊地一声惊叫，看着自己辛苦剥好的松子全混在了炕褥里，小嘴一瘪，琉璃般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

“弘昀！弘历！”弘晖瞬间站了起来，小脸气得通红。他指着两个闯祸的弟弟，声音努力拔高，带着长兄的威严，“不许闹了！看你们把妹妹的松子都弄撒了！快给妹妹道歉！”

弘昀和弘历被哥哥一吼，都愣住了。弘昀看着撒了一炕的松子和快哭出来的姐姐，小嘴也瘪了起来。弘历则茫然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弘昐趁机一把抢回被弘时揪着的小木马，得意地抱在怀里。弘时手里一空，立刻不干了，哇地一声哭出来，也加入了混乱的阵营。

一时间，暖阁里孩子的哭声、告状声、争抢声乱成一锅粥。弘晖站在暖炕边，看着眼前彻底失控的局面，小脸由红转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捏紧了小拳头，努力回想阿玛平日威严的样子，可看着四个哭闹的弟弟和委屈巴巴的妹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涌了上来。阿玛额娘怎么还不回来？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都——不——许——闹——了——！”

一声带着哭腔、却又用尽全身力气的怒吼，猛地从弘晖喉咙里爆发出来，像只被逼急了的小兽。声音之大，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哭闹。

四个小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同时一呆，哭声戛然而止，四双泪眼朦胧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的哥哥。

弘晖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弟弟妹妹，自己也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委屈和没完成任务的羞愧感涌上心头，眼圈瞬间红了。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小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尴尬又令人心疼的寂静时刻，暖阁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胤禛和筱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