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2)
“你为何不说呢?夫子想伤害你的事情。”
邢慕禾还是忘不了当日她所写的那篇论,字里行间写满了女子遇到不公对待时的委屈与愤怒,这样的女子在遇到侵害时断然会反抗的。
顾虹的脸色终于不似之前那般平静,带了些无奈与释然。
“这世道,终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对女子的偏见和束缚太多,太多了。”
邢慕禾紧紧盯着顾虹,她心里敬佩这女子的勇气,却也心疼她心境的转变。
“所以我便说起火时一个人在房间歇息。”
顾虹深深呼了口气,似在一吐心中所有的不满,“其实他都死了,这件事本没有重提的必要。”
“可既然提了……便得好好说个清楚。”顾虹缓缓掀起袖口,露出一小节手臂,上面却紧紧缠着绷带,似还有血迹渗出。
解开一圈一圈血红的绷带,白皙的手臂上骤然一道深深的刀伤,不断往外渗出暗红,血珠低落在地,顾虹的蓝色衣摆瞬时浸染着鲜血盛开的花朵。
邢慕禾控制住上前为她包扎的冲动,在原地遥遥地将那伤口的大小,尺寸记了清楚。
“若当日我不推他的话,这伤怕是便不会在我的手臂,而是脸上,甚至是胸口。”顾虹将褪下的血绷带再一圈一圈地缠了回去,或是不擅包扎,或是手在颤抖,绷带缠得歪歪扭扭,更似一条缠绕着手臂的血红毒蛇。
得知真相后的朱仪清抵着墙壁,眼神空洞,心乱的像是揉在一团的丝线,不只是为于自流,也是为顾虹,他们相识多年,本应是最亲密的家人,如今阴阳相隔,还隔着这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逼自己直面此案,直面夫子离世,可若是真相如此......
他无法接受。也接受不了。
当晚朱仪清便喝得酩酊大醉。
宋楚玉这几日在临县的医馆忙得抽不开身,听说此事立刻赶了回来,她知晓朱仪清对于夫子的感情,也能切身体会他的痛苦,所以她的安慰显然比只会说“别喝了。”的邢骆两人来得更有份量。
“我先送他回房吧。”宋楚玉将朱仪清的一只胳膊环在她的脖颈,抱着他的腰慢慢走上台阶,肩膀上的朱仪清喝得晕晕乎乎,时不时发出“哼哼”声。
“哼哼”声愈趋愈远,两人终是能歇息片刻。月光柔柔地照着两人略带醉意的脸上,桌上也是满满当当的空酒瓶。
这次朱仪清喝了酒后活像个感性的话唠,趴在骆子寒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他与于自流的故事。
原来朱仪清的爹动不动就对妻子拳打脚踢,可他娘却一直为了他隐忍。有次他们母子去陵川卖布偶然与于自流相识,在于自流的帮助下,朱仪清的爹娘终于和离,后来他娘还搬到陵川书院附近。
一来二去,他与于自流更加熟悉。而“朱仪清”这个名字也是于自流所起,朱是随母姓,“仪清”二字则盼望他的未来澄净美好。
于自流对他寄予厚望,栽培他考取画院成为国手,可朱仪清却偶然听闻当时初做捕快的骆子寒,一把匕首对抗持剑的丈夫,虽负了伤却保护了案子中被虐打的苦主。他心生佩服,也渴望成为像骆子寒般的人,于是毅然决然弃画从公。
邢慕禾经此,才知晓朱仪清的身世竟也如此可怜,也忽然知晓他为何如此尽心这件案子。
她虽饮了些酒感到身上有些热,但觉得并未喝醉,只是有些酒意罢了。却也因此突然生出些不计后果的想法,她侧身附耳到骆子寒旁,小声地将计划告诉了他。
其实这院子此刻只有他们二人,骆子寒也不知晓为何邢慕禾要小声地说话。只觉得耳边女子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让全身一阵酥麻,心也跟着有些发痒。
“我们去偷两块猪肉吧。”
骆子寒看着对面脸颊通红的邢慕禾,弯起了嘴角:“偷猪肉做什么?”他用手支着脑袋温柔地注视着一拳之隔的女子,声音也带了几分挑逗,“你忘了我们是公门中人了?居然想当小贼?小心我抓你回衙门。”
话带着威胁,可邢慕禾听来却像逗小孩的骗人之语,就像她小时候不睡觉,邢如鹤总说的吓唬人的那些话。
“我不信……”
邢慕禾眯着眼睛,鼓着嘴巴凑近,喉处还发出傻乎乎的笑声,显然一副晕酒的样子。
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月亮的柔光,骆子寒觉得她的双唇粉嘟嘟的十分可爱,看起来软软糯糯,像幼时娘常做的蜜桃糖。
他的呼吸突然沉重了起来,喉结不安分地上下滑动,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轻尝一番那蜜桃糖甜甜的味道。
直到似乎可以清楚看到邢慕禾的每根睫毛,他才停下。轻翘的睫毛时而动下,在他的心上不安分地挠来挠去,叫人心发痒,可也似在诉说着女子不清醒的心。
“猪肉。”
忽然蹦出的两个字让骆子寒瞬时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女子的睡颜终是无奈笑笑,贪恋地望着她的眉眼和唇瓣,最终还是轻轻地,蜻蜓点水般在邢慕禾的额头吻了一下。
“给你买~”
骆子寒抚了抚邢慕禾的头发,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间,又将桌上的酒瓶收拾了一番,对着月亮无奈地默喊,“但是这个点我去哪儿找猪肉啊!醒着等回复!真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