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2)
沈舒年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和满腹神情说于方砚知听,因为他知道,但凡方砚知流露出来半分不适和勉强,甚至是厌恶与嫌弃,沈舒年都会对此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现在方砚知还能无所顾忌地靠在他的肩上和他撒泼打滚,等到时候东窗事发,一朝捅破了窗户纸,二人便是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舒年忽然庆幸起来,幸亏屋内一豆油灯昏暗,只有月夜星辉作伴,在这般昏黄的环境下,即使方砚知再心思细腻,也看不出来自己悄悄红了的脸。
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想要贪恋这样的温暖怀抱。可是沈舒年知道,他必须逼着自己狠下这段心肠来,才能在之后和方砚知的相处生活中,给自己留有更多的余地。
沈舒年反手打了一下方砚知拢住自己的胳膊,挣脱着从他的怀抱中站起身来立在床边。他垂下眼睛整理了被方砚知压皱了的衣服,眼底里藏着许多不分明的情绪。
方砚知没什么心眼,很难觉察出来沈舒年这种细腻纠结的情绪。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仰着脑袋看着身前的沈舒年,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对着人笑。
“还笑。”沈舒年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烦躁,这烦躁不知从何而起,却烧得他的心火辣辣般的疼。而面前的方砚知一无所知,还对着自己这样无忧无虑的笑。
沈舒年胸闷气短,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方砚知的房间里面待下去了。
方砚知不知道沈舒年发生了什么,只见他神色从先前的淡泊宁静变成了一种难言的郁结压抑。这变化之大让他在这昏暗的屋子里都能眼明心亮地觉察出来,可见沈舒年本人该是有多么难受。
他本还想多言几句去问问沈舒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先前还好端端地和自己玩闹,现下就这般痛苦。可是沈舒年却不愿意和他多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三言两语就将他草草打发了事。
方砚知皱紧了眉头,不赞同地盯着沈舒年匆匆离开的背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舒年这种聪明人也会讳疾忌医,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难道两个人合力解决,不比他一个人挨着扛着要好得多吗?
可是沈舒年却不领他这一份情,方砚知赌气地翻过身子,将自己的背对着大门口。既然沈舒年不愿意告诉自己,自己也不上赶着去做这讨人嫌弃的事情。
方砚知拉过被子打算休息,闭上眼睛想要梦见周公,可是向来睡眠质量很好的他,此时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夜已渐渐深了,初秋的晚上虽然还是有些热意,可是偶然从窗外吹进屋内的凉风却还是能够驱散湿热,带来阵阵凉爽之感。
方砚知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将自己本来就睡乱了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他鲜少失眠,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竟然睡不着了。
都怪沈舒年。方砚知想,要不是沈舒年不愿意告诉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方砚知也不会因为这事想不通而失眠到了这个时间。想着罪魁祸首或许就在一墙之隔酣然好梦,方砚知就气得牙痒痒。
他非要去捉弄一番沈舒年不可,让人也尝尝睡不着觉的滋味。
说干就干,方砚知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又对着铜镜稍微抓了抓自己头发,将毛糙的发丝理顺了一些,防止月黑风高被沈舒年以为是索命怨鬼,吓到人了可不好
嘴上说着捉弄人,可是实际上,方砚知还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他撑着一盏油灯,慢慢悠悠地朝着沈舒年的房间走去,起脚落脚都极其轻柔。
等到他缓慢踱步到沈舒年床边时,探身向上用油灯一照,却发现沈舒年已经安然无恙地睡着了。
说是安然无恙却也不尽然,沈舒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想来是梦中有魑魅魍魉扰乱他的清梦,让他即使睡着了却也不太安稳。
方砚知觉得自己仅剩一点儿的捉弄人的心思在看着沈舒年这般模样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将油灯放在一旁防止晃到人的眼睛,见沈舒年被子没有盖好,半边肩膀落在外面。
虽然还是秋老虎的时节,可是这风吹一宿,第二天必定要头疼脑热不可。
方砚知决定做个好人,动作轻柔地将沈舒年的被子向上提了提,还帮人仔仔细细地掖好了被角。确定不会弄乱之后,方砚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打算转身离开,手却被沈舒年无意识地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