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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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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宋眠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登时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与精神分离,耳边出现尖锐的嗡鸣。

她扶着自己的头, 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可是依然没能阻挡住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眼皮上带着组织的模糊黑粉色像是一张怎么都甩不开的蛛网, 带着皮肉都撕裂开来的声音, 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张大, 然后将她严丝合缝的囚住,让她无路可逃。

“眠眠……”

忽远忽近的, 有声音在呼唤她。

“眠眠……”

恍恍惚惚的,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宋眠!!”

终于, 在傅洁不停拉高的声音中,她把宋眠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宋眠被傅洁给吓了一跳, 她瞪着那双大眼睛朝她看,傅洁被她看得翻了一个白眼, 说:“你瞪我干什么!你自己走神了,我刚才叫你什么你都听不见一样,你想什么呢?”

说罢,还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叫大夫?”

“我没事, ”宋眠拍开了傅洁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傅洁是个粗线条,她印象中的宋眠就从来都是一副激不起波澜的模样,所以她也没觉得宋眠有什么地方不对, 接着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不跟公子在一起待着, 自己一个人乱跑什么?当心杀人凶手也把你给抓了去!”

傅洁说这话可不是吓唬人,她是真的害怕,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自己呆着呢,所以一直叫傅朗躲在角落里面保护她,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女子敢落单啊。

傅洁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模样可怖的血尸,但是宋眠确实亲眼见过的,许多人是在湖心岛第一次见那骇人的东西,但是宋眠早就在别处见过。

她在刘府见过。

所以,当得知了那个人的名字,她的脑中非常自然顺畅的就将那剥人皮的怪物,与祁宗联系在了一起。

她早就该想到的,那么多相似的地方,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有那种无条件的好,就像是梦一样。

果真是场梦么?

宋眠默默在心中自己问自己。

“乱跑什么?”

宋眠的后脖颈被人给拎了起来,是熟悉的声音。

祁宗找过来了。

宋眠下意识伸手将自己的后衣领从他的受伤解救出来,然后说:“我没乱跑,我想来看看小洁。”

傅洁对上祁宗轻轻眯起的眼睛,瑟缩了一下,连连摆手说:“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跑过来的!”

宋眠:“……”

宋眠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傅洁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扯着脖子问:“你别乱跑,你又去干嘛?”

宋眠说:“我也有花要养,我要去看我的花!”

她跟那株美人面说好了,要亲手做东西给它吃。

祁宗大概也是真的很闲,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追着宋眠去了厨房。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宋眠将花瓣和红枣、米粒、桂圆……各种各样的食材混合在一起,然后加上很多的盐,将所有食材都过滤,留下了一小碗黄色的汤,要端给里屋那盆花。

祁宗问她:“谁教你这么养花的?”

宋眠端着那碗大杂烩过滤出来的汤,理所当然的说:“你啊。”

祁宗生气的轻扯了一下她头饰上的白色羽毛,然后说:“我什么时候教过?”

宋眠说:“你说它喝血,我上次给它煮了鸭血粉丝汤,它很高兴。”

宋眠的逻辑很简单,她不会为了那朵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鸭血粉丝汤可以,那么说不定别的食物也行。

祁宗那张好看的脸迅速扭曲了一下,然后又试图保持平静,祁宗心平气和的跟她说:“如果没有人血,你有没有想过,找厨房要些热鸡血?”

宋眠的后脊寒毛都要炸起来了,一想到这朵花还是需要用热腾腾的鲜血浇灌,她就不太舒服,但是怎么办呢,这邪物是她自己挑的,她也很好奇,这东西究竟会长成什么模样。

于是在祁宗的建议下,她硬着头皮去客栈的后厨找到了一只刚杀的鸡,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血。

那鲜红的颜色和腥热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吐,她捏着鼻子,在祁宗调侃的注视下,将其浇灌在了那盆花的身上。

霎时,那枯瘦萎缩的白色细丝被献血浸润得成了极具蓬勃生命力的红色,那凋谢的黑好像也开始发亮,像是有生命在其中不停的流淌。

宋眠惊奇的盯着那朵花,看着它肉眼可见的变化。

她问祁宗:“只要把水换成血,它就能开花吗?”

祁宗拨弄着美人面的黑绿色花叶,笑着说:“它看碟下菜,不一定谁这样弄都开花,至少我就不行。”

宋眠没忍住看向那朵花,那朵花很安静,没有再像一个吃不饱的小妖怪,发出那种难听的声音。

“所以,”男人出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他拨弄着那碗汤,说,“这个东西不能浪费,不如你把它喝了吧。”

宋眠看向那碗汤。

除了颜色有点奇怪,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因为食材过于高级,所以还能闻到一种花的清香。

宋眠没拿勺子,仰起头咕咚就是一口。

“唔……”

咸苦的味道像是黑色的锋利爬虫一样飞快攻击并占据了她的味蕾,宋眠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将那一口汤给喷出去。

她把盐错认成了糖,放了好几勺进去。

宋眠忍住了把那一小口东西都给喷出去的冲动,她含泪咽下了汤,然后将那碗汤递到了祁宗的面前,眨了眨眼睛。

挑剔的祁公子一脸拒绝。

宋眠说:“很好喝,你尝尝。”

.

祁宗一点都不为她的真诚表情所动,他本就对食物没兴趣,这会儿见宋眠对他这样客气,更是不会上钩了。

可是宋眠一脸诚恳的说:“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不,除了上一次的鸭血粉丝汤,还没有人吃过我做的东西,公子,你给我个面子,尝一口。”

不知哪句话说动了祁宗,他真的接过了宋眠的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宋眠期待着那张连露出一些狼狈得足以让人铭记终生的有趣表情,可惜这厮直接将碗里剩下的汤全都喝了,也没有出现让宋眠拍掌称赞的反应。

祁宗将空碗放回了桌子上,问她:“你在看什么,难不成想看我笑话?”

宋眠笑笑:“哪儿能呢?”

她在强颜欢笑,所以笑容很大,露出了右颊那颗藏的很深的小酒窝。

祁宗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惊奇的盯着那一闪而逝的小酒窝,将手指戳在了她的有脸上,逗弄宋眠的模样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他说:“笑得真好看,再笑一个。”

宋眠伸手,想要把他拍开,但是这次,祁宗却没有让她如愿,他攥住了宋眠的手。

宋眠怒了,生气,却又害怕自己真的得罪了他,本能的做出了后退一步的动作:“放开我!”

祁宗认真观察着她的表情,疑惑的说:“眠眠,你在怕我。”

宋眠好像还是跟平常一样,这样与他说笑。

但是祁宗明显可以感觉到,宋眠在躲他,她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一颦一笑都带着刻意的痕迹。

他总在看她,他的眼睛总是向着她的,所以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宋眠没有办法大胆的回视那双黑色的眼睛,她有些心虚,害怕自己会出现幻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被那样大力的攥着,心中的恐惧一点点从心中滋生而出,宋眠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转身就想跑。

祁宗并不想吓到宋眠,所以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柔,他墨黑细剑一样的眉蹙了起来,微凉的指尖贴在她的脸上,担忧的问:“眠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在宋眠的眼中,他就越像是一只想要伪装自己的妖邪。

宋眠拼命从他的手中挣开,一转身,看见了桌上那朵刚刚被她浇灌过的美人面。

那朵花相当满足,花骨朵正冲着她的方向,黑中透着如干涸颜料一样枯萎的红,总是紧闭的花瓣依然蜷缩着,可是花骨朵已经裂开了几道缝隙。

缝隙之中,有暗红的颜色在静悄悄的流淌,烛光之下被照得晶亮,亮点流转之间,像是黑暗中悄悄窥伺她的一双双眼睛。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宋眠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很大的力量,她躲开了祁宗再次朝她伸过来的手,急匆匆的朝门外跑去。

花朵裂隙中的浓香令人的头脑开始变得不清醒,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砰”的一声,大门打开,面前的路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美人面,它们的裂缝一点一点变大,砰然炸裂成了强壮艳丽的花朵,花瓣是黑色的,花芯却是红色的,一眼望去,很像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的怪物。

宋眠被人从后面蒙上了双眼,一个男人,很熟悉的男人,宋眠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就再也没法去想他到底是刘宗还是祁公子。

她的脑中只有一句话:是他,他来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是他。

她摔倒在花丛中间,凶狠的长着尖刺的花连她的衣角都没有刮破,甚至因为她的摔倒,大片怒放的鲜花被她压在身下,流淌出了香甜黏腻的花汁。

令人致幻的香味在花汁中飘荡,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越靠越近,那只大手握在了她的腰上,宋眠的衣服已经被花汁浸透,隔着湿衣被陌生手指触碰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尤其现在,她看不见那人,这令她的感官分外的敏锐,甚至因为未知而生出了羞耻,她因为奔跑与摔倒大口喘气,但敏感警觉的皮肤上还是勾勒出那人手指的形状。

他的手指细长苍白,每一寸骨节都凸起来,看似瘦弱不堪,却充满了力量。

“眠眠,你到底为什么要跑?”

身后的妖怪似是在无奈的叹息,宋眠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那悲悯的表情,那种堪称是慈祥的姿态,配上那张妖冶诡谲的面容,和唇角的微笑,让宋眠觉得不寒而栗。

那只苍白的手染上了暗红色的花汁,红色填满了细腻的皮肤纹路,宋眠趴在地上,摔了一下,就再也爬不起来,因为腿软了。

宋眠觉得那人终于要跟她摊牌了,她狠狠心,闭了闭眼睛,一鼓作气,转过头去,想要看看那个人的脸,不管是刘宗也好,不管是祁公子也好,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冰凉的黑色发丝扫着她的皮肤,宋眠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

此时,她头上的天不是天,而是一片深灰色的混沌,她脚下的地也不是地,而是大片大片铺满了美人面的温床。

美人面张牙舞爪的开放着,裂开的花瓣露出鲜红的花蕊,娇嫩薄如蝉翼的花瓣随风舞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人在摆弄他的五官。

他好像是第一次变成人的妖物,不知道如何调动自己的面部神经露出一个正常的笑脸,所以五官乱飞,还觉得有意思,在越刮越大的风中笑弯了腰,甚至发出“咯咯”的声音。

风也吹乱了宋眠的头发,她努力透过脸上凌乱的发丝去看身后的人,她努力睁着眼睛,风将眼泪从眼中狠狠拽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努力的眨着眼睛,水一样的迷雾慢慢淡出之后,一张艳美如画的脸终于在这昏暗又令人绝望的空间之中,成功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宋眠的呼吸狠狠一滞。

那是祁宗的模样,或者是,这是一张比祁宗还要精致一些的面容,宋眠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长成这幅模样,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有一种不真实的美貌。

这样诡丽的脸已经无法让她沉醉,她看着那张脸,眼中出现若隐若现的虹,他像是勾魂夺魄的恶鬼,下一秒就要隐忍陷入癫狂。

那眉眼鲜艳入画中精怪的恶鬼蹙着眉靠近她,因为捞着宋眠的腰,所以他的手上沾了血,他固执的看着宋眠,将她轻轻一提,就提到了自己的怀里。

宋眠浑身发凉,僵硬着身体靠进他的怀里,不敢动作。

“眠眠……”见宋眠终于不再逃跑,他终于满足了,他笑了笑,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宋眠的怀里,捏着她的衣角,看着她那已经被花汁染透的一身红衣,忽然想起了宋眠穿起一身红色嫁衣的模样。

宋眠抖着嗓子问:“是不是你……刘宗……祁公子……一直都是你……”

男人早已预料到,毕竟他早就引起他的怀疑了,他从未刻意伪装。宋眠如此反常,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并不惊讶,只是痴迷的看着宋眠的脸,然后叹气道:“我骗了你,我说我们已经成亲了。”

“可我们还没有。”

男人靠得越来越近,像是撒娇的呢喃,可宋眠不但没有因为这股带着委屈的撒娇而心软,反而还想摸出自己袖里的匕首给这危险的妖邪来上一刀,然后逃跑。

浓重的花香味中,宋眠依稀闻到了一点墨香。

不过她并没在意这一点味道,因为眼下,明显有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她。

宋眠的心脏突突突的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她伸出手去,想要把男人从她的身上推下来。

咽了咽口水,宋眠抖着嗓子说:“我……本来就不是要与你成亲的……”

她的丈夫,本该是刘家真正的公子,尽管她也不愿承认这门亲事,可那位刘公子虽是个病人,他起码还是个正常的人!

不像是他,那贪婪的眼神总会让她想起阴暗潮湿的角落;冰凉的触碰总叫她想起无边粘稠的血河;诡丽如画的皮囊不真实得像是一张令人掉入迷幻梦境的蛛网,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是危险。

听了她的话,男人的眼睛在昏暗中乍现凶戾的光,他这幅脸做不得表情,时刻都需要保持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只要稍微狰狞,就要像是松散的皮或者融化的蜡油一般慢慢脱落,所以他还是笑着的,他耐心的说:“他们是要你去送死的,我是在救你,眠眠,你要相信我。”

宋眠当然记得那个真实得像是发生过一样的梦,那个道士不怀好意,那种灵魂都从身上硬生生剥离的痛苦,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只是她想不通,为何他也知道。

祁宗的脸越来越近了。

宋眠向后压着自己的腰,想要重新拉开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但是这个人紧追不放,一点一点重新压向她,挤压着他们中间的空气。

宋眠的腰已经弯到了极限,在摔倒与平衡之间徘徊,她只能两只手都抓在祁宗的衣服上,重新依靠向他。

祁宗殷红嘴角的笑好像更明显了几分,因为宋眠的主动靠近而兴奋。

宋眠紧紧扒着祁宗,在他微凉的怀里,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但奇怪的,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她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居然很想向他靠近。

祁宗收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低头,舌尖碾磨过她的唇角,堪称细致地将她唇角与颈侧沾染的暗色花汁抹掉。

宋眠的唇是浅色的,唇形是上扬着的娇嫩模样,有一种圆润的肉感。

她瞪圆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艳美得像是鬼怪一样的男人用那双殷红的唇瓣贴上她的唇,一瞬间,宋眠觉得自己被麻痹了大脑。

他们的呼吸全都融在这种诡谲又氤氲着日爱日未的氛围之中,像是喝了一大壶花酿,飘飘然醉于一股秾稠艳丽的温柔中间。

宋眠想,她被一个妖邪给勾引了。

她的理智在抗拒,但是她的本能在靠近。

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趴在祁宗的怀里,手指摁在他坚硬硌人的肩膀上,贪婪的攫取着花蜜一样的甜。

她浅色的唇已经被殷红染透,那副天生无辜纯洁的面容也被危险的颜色衬得多了一分妖异,湿透的衣服已经有了对方的体温,暴露出一小片皮肤的腰间也因为那双有力的手多了几道指印。

妖怪的身体是凉的,那副皮囊是凉的,但是因为与宋眠的亲密接触,他竟也有了人的温度。

祁宗紧紧抓着宋眠的衣袖,看着她的眼中有说不出的迷恋,就好像宋眠才是那只蛊惑人心的妖怪。

宋眠悚然惊觉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她迅速抽回手来,但是那人腰间的绸带已经被她解开,随着她的动作,衣服松松垮垮的垂落。

祁宗今天穿的是红衣,鲜红的丝质衣袍与黑色的外衫搭配在一起,让他这个人也像是一朵正在开放着的美人面。

宋眠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祁宗从那片被压到的花丛中起身,不满的将手握在她的脚踝上,让宋眠腿一软,又坐回到了他的怀里。

祁宗细致的用手指梳理她凌乱的发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的说:“眠眠,不要走,我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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