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旧地重游（1/2）
出租车在离目的地一个街区外停下。伊达航甩下几张钞票，推门下车，身影迅速融入冰冷的夜色。
眼前，是那栋居民楼。四年时光的摧残，让它彻底沦为城市遗忘的角落，如同一个巨大而腐朽的墓碑，矗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月光惨白，无力地勾勒着它破败的轮廓。
外墙的涂料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败的砖石和纵横交错的裂缝，如同老人松弛皮肤上狰狞的疤痕。无数扇空洞的窗口，玻璃早已碎裂殆尽，只剩下参差不齐的黑色框架，像无数只被挖去眼珠的眼窝，沉默地注视着闯入者。
几根枯死的藤蔓从高层的窗口垂落，在夜风中幽灵般摇曳。整栋楼死寂无声，只有风穿过空洞的窗口和走廊时，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呜呜”声响，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伊达航没有丝毫犹豫，他捂着腹部的枪伤，猛地冲进那黑暗的门洞。
浓重的灰尘和霉菌的气味瞬间呛入口鼻，脚下是厚厚的瓦砾和碎玻璃，踩上去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楼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从破损窗口透进来的零星月光，勉强勾勒出堆满废弃家具和建筑垃圾的楼梯轮廓。
他一步跨上楼梯，胸膛的伤口因剧烈的奔跑和攀爬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汗水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后背。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踩在落满灰尘的水泥台阶上，都如同踩在四年前的旧日影像上。
就是这里！
他的脑海中，另一个年轻的、同样焦急的身影正与他重叠。
三年前，他也是这样，一步三级地冲上这狭窄陡峭的楼梯！汗水同样模糊了视线，喘息同样粗重如风箱。
只不过那时，他手里还举着一扇车门，想到自己令人头疼的同期们，伊达航嘴角小幅度的上扬了一下。都是一群冲动鲁莽的家伙！
而现在……
脚下的台阶似乎还残留着当年奔跑时洒下汗水的幻影。
时空仿佛在此刻扭曲，过去的回忆与现在的危机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肺部如同火烧，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对娜塔莉安危的极致担忧。
他冲上顶楼平台！
月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照亮了这片空旷而荒凉的废墟。平台边缘的护栏早已消失不见，几根锈蚀的钢筋孤零零地指向夜空。碎裂的水泥块和废弃的杂物散落一地。
而在平台中央，清冷的月光下，娜塔莉被牢牢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
她的嘴被黑色胶带封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最刺目的，是她脖颈上那个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项圈炸弹。
两根装着荧光粉红与深钴蓝液体的玻璃管如同毒蛇的獠牙，被精密的压力感应器和微型电路连接着，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而在娜塔莉旁边，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鸟嘴面具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遮住了来人的全部面容，只露出两道冰冷、毫无感情的视线。一身紧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如同为毁灭而生的机械。
普拉米亚无声无息，如同这废墟本身的一部分。
“娜塔莉！”伊达航目眦欲裂，嘶吼着就要冲过去。
“呜！呜！”娜塔莉看到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担忧，身体剧烈挣扎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普拉米亚动了。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抬起了右手。那只手上，赫然握着一个闪烁着红点的黑色遥控器！拇指就虚按在中央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上！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伊达航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钢钉钉在原地，硬生生刹住！
他的心脏几乎停跳，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褪去，留下冰冷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那个遥控器。
“放开她！”伊达航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他努力压制着冲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你要找的是我！冲我来！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别动她！”
普拉米亚面具下的视线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落在伊达航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丝嘲弄。她依旧沉默。
她只是用空着的左手，随意地、甚至带着点轻佻意味地，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娜塔莉脖子上那个冰冷的项圈炸弹。金属发出的“叩叩”声，在死寂的平台上异常清晰，如同死神的敲门声。
然后，她缓缓地、如同展示艺术品般，指向了旁边阴影处。
伊达航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阴影里，静静地放着一个打开的金属手提箱。箱内衬着黑色的绒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与娜塔莉脖颈上一模一样的项圈炸弹！
普拉米亚的意图，不言而喻。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握着遥控器的手，朝着那个空置的项圈炸弹，做了一个极其明确、不容置疑的邀请手势。
戴上它。
无声的命令如同冰锥，刺入伊达航的脑海。要么，娜塔莉立刻化为灰烬；要么，他自己踏入这致命的陷阱。
伊达航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他看着娜塔莉惊恐绝望的眼神，看着普拉米亚那根悬在引爆键上的拇指。巨大的屈辱、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为了娜塔莉……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仿佛要冻结他的肺腑。他一步步，沉重无比地走向那个手提箱。
他弯下腰，粗粝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项圈。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他没有任何犹豫，拿起项圈，那沉重的分量仿佛承载着死亡的预兆。
他解开搭扣，将它缓缓地、稳稳地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咔哒”一声轻响，搭扣合拢。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瞬间传来的寒意仿佛冻结了血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根玻璃管中液体轻微的晃动，以及内部精密的电子元件运行时微弱的嗡鸣。死亡从未如此近在咫尺。
伊达航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鸟嘴人：“现在，可以放娜塔莉走了吗？”
普拉米亚静静地看着他完成这一切。鸟嘴面具微微侧了一下，似乎在确认项圈是否戴好、锁定装置是否激活。
当看到伊达航脖子上的装置开始闪烁代表运行中的光芒时，她才点了点头。
她没有再理会伊达航，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毫无温度的眼睛转向了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娜塔莉。她抬起手，将握有遥控器的右手，伸进娜塔莉的口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
她手指极快地在联系人中找到松田阵平的联系方式，然后递给娜塔莉。
接着动作有些粗暴地扯掉娜塔莉嘴上的胶带，无视娜塔莉因疼痛发出的短促呜咽，直接将那个冰冷的手机塞进了她因恐惧而冰凉的手中。
娜塔莉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又惊恐地看向普拉米亚。
鸟嘴面具微微侧了一下，似乎在示意她使用它。然后，普拉米亚的左手再次抬起，这一次，她指向了被项圈禁锢的伊达航，接着，用一根手指，极其清晰地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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