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重返人间（1/2）

萩原研二的话语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凿在白木意识深处那层冰冷的逻辑外壳上。

“你是人，西拉，你是人！”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萩原研二独有的、混杂着心疼、焦灼和不容置疑的恳求的温度，穿透了白木体内系统高速运转时发出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冰冷嗡鸣。

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的香气、牛奶的温热、窗外隐约的城市喧嚣，都在这句话之后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萩原那双紫灰色眼眸中翻涌的情绪，如同实质般灼烧着白木的感知系统。

覆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属于萩原研二的手，带着活人的暖意和微微的颤抖。那只不久前还缺失了小指、此刻却完好无损的手。

白木的指尖，在萩原的手心下，再次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幅度比刚才更大些。他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闪烁的银芒，猛地跳动起来，频率紊乱，像是在平静的数据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警告：核心逻辑受到未知变量冲击！情感模块产生高强度共鸣反应！】

【分析来源：锚点单元'萩原研二'。情感强度：极高。情感类型：归属感确认、存在价值强调、...保护欲。】

【指令冲突：维持高效非人状态 vs 回应情感连接请求。】

【...计算中...逻辑链受阻...情感共鸣强度持续攀升...】

白木看着萩原，他微微歪着脑袋：“我知道，我是人。”

可是他毫无起伏的语气让萩原有些崩溃，他红着眼眶，一把将白木扯进怀里抱紧：“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松田阵平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萩原的行为，像根针扎在他心头最隐秘的角落。

他猛地抬头，凫绿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住萩原搂住白木的手，以及白木那近乎顺从的姿态。

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混合着愤怒和恐慌的情绪瞬间冲上松田的头顶。他“砰”地一声将咖啡杯砸在桌上，深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hagi！” 松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受伤的尖锐，“放手！你在干什么？！”

这声低吼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室内那层脆弱的平静。

萩原研二的手像被烫到般猛地一缩，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更深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看向松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看到了松田眼中的风暴，那是被最信任的兄弟和爱人同时“背叛”的刺痛感。

白木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松田的怒吼像一道强力的指令，瞬间切断了萩原触碰带来的微弱“干扰”。

他缓缓地、极其平稳地转过头，灰蓝色的瞳孔精准地对上松田那双燃烧着凫绿色火焰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慌乱，没有歉意，甚至没有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和解析。

“阵平酱。” 白木的声音依旧缺乏抑扬顿挫，平静得像在播报天气，“情绪波动剧烈。肾上腺素水平：高。肌肉紧张度：高。威胁指向：萩原研二。原因分析：肢体接触触发领地意识及伴侣保护机制。逻辑冲突：萩原研二行为动机为‘寻求解决方案’及‘情感安抚’，无恶意。建议：冷静。”

这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的话语，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松田阵平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他愣住了，不是因为被说中心事，而是因为白木。

此刻的白木像一个彻底抽离了情感的旁观者，又开始用那种机器人似的语言开始对话了，

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松田感到窒息和恐惧。

“你……” 松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无力感取代。他看着白木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双仿佛嵌着冰晶的灰蓝色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明白了。

白木不是不在乎，是他此刻的“在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冰冷的逻辑覆盖了。那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受伤而愤怒的西拉，被暂时锁在了这具躯壳的深处。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组织！是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是那个叫青野的疯子！还有……为了唤醒西拉而不得不做出那种决绝举动的……hagi。

松田的目光艰难地从白木身上移开，重新落在萩原研二身上。萩原低着头，肩膀微微塌陷，那只曾捧过白木脸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愧疚和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

怒火并未完全熄灭，它转化成了另一种更沉重的东西。

“hagi，” 松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砂砾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凫绿色的眼眸深处依旧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风暴，“关于‘我们’该怎么做？”

萩原研二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但更多的还是痛苦。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那些混乱的思绪组织成语言：

“我……”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在……在那里的时候。青野那个疯子……他用我……刺激西拉……” 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不敢看松田的眼睛，目光落在白木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上，“他逼我……用最残酷的方式……否则就要……彻底毁掉我……”

松田的拳头瞬间握紧，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当然猜得到青野的手段，但亲耳听到，那种愤怒和心疼依旧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理智。

“所以……” 萩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我选择了……去拥抱西拉……去吻他……” 他终于说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松田耳边炸响。

“我想……用最真实的感情……把他从那个冰冷的地方拉回来……哪怕……” 萩原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愧疚感让他几乎窒息，“哪怕我知道……这不对……这背叛了你……小阵平……”

他猛地转向松田，紫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泪水，那是一种混合着绝望、痛苦和最深切懊悔的眼神：“对不起……小阵平……真的……对不起……我……”

“够了！”

松田阵平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楚。他一步跨到萩原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萩原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预料中的拳头或者更激烈的爆发。他甚至微微侧过脸，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这是他的错，他活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松田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在了萩原研二耳边的沙发靠背上！

“砰——！”

一声闷响！厚实的沙发靠背被这蕴含着巨大力量的一拳砸得深深凹陷下去，里面的填充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个沙发都向后挪动了寸许！

萩原猛地睁开眼，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松田那张因极度压抑而扭曲的脸。

松田的胸膛剧烈起伏，凫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萩原，里面翻涌着愤怒、痛苦、挣扎，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萩原几乎不敢辨认的东西。

“你他妈……” 松田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你他妈这个混蛋……hagi！”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看到西拉这个样子……看到你断了手指躺在那里无知无觉的时候……老子他妈差点就疯了？！” 松田低吼着，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你他妈以为……老子在乎的是那个该死的吻吗？！老子他妈在乎的是你们！是你们两个蠢货能不能给我好好的活着！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

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不是打，而是狠狠地、粗暴地一把揪住了萩原研二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猛地拽了起来！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

“听着，萩原研二！” 松田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这条命，是西拉用他妈的不知道什么代价换回来的！是老子的！也是西拉的！你没有资格再随便把它丢掉！更没有资格……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用力晃了晃萩原，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自责？愧疚？都给本大爷收起来！现在！立刻！马上！我们他妈的要解决的问题是组织！是那群阴沟里的老鼠！是保护好西拉！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听懂了吗？！”

松田的爆发如同狂风骤雨，瞬间冲垮了萩原研二用愧疚筑起的高墙。衣领被揪紧的窒息感，松田眼中那混杂着暴怒、恐惧和最深切关心的复杂情绪，以及那句“在乎的是你们能不能好好的活着”……

巨大的冲击让萩原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松田揪着他衣领的手背上。

“小阵平……” 萩原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用力点头，像个犯错后终于被原谅的孩子，“我……我知道了……对不起……我……”

“闭嘴！” 松田恶狠狠地打断他，猛地松开了他的衣领，甚至带着点嫌弃地把他往后一推，让他重新跌坐回沙发里。

松田喘着粗气，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他抹了一把脸，仿佛要擦掉那不存在的汗水和过于汹涌的情绪。他不再看萩原，而是猛地转向一直安静得如同背景的白木。

白木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们。松田那狂暴的怒火，萩原崩溃的眼泪，兄弟间激烈的冲突与和解……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在他那非人的平静中激起任何涟漪。他像一个完美的、冰冷的观察者。

这种彻底的“抽离”，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松田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心疼。

他大步走到白木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伸出手，不是像萩原那样轻柔的触碰，而是带着粗粝的、属于警察和机械师茧子的双手，猛地捧住了白木冰凉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余烬和担忧的凫绿色眼眸。

“还有你！” 松田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蛮横的、要将对方拽回人间的执拗，“西拉！别给本大爷摆出这副鬼样子！”

他的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用力地摩挲着白木冰凉光滑的脸颊皮肤，仿佛要擦掉那层无形的、隔绝生气的冰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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