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春联暗写攻城计(1/2)
大寒的雪下得绵密,十字坡的屋顶积着尺厚的白,像盖了床破棉絮。孙二娘蹲在包子铺的门槛上,手里攥着支秃毛笔,笔尖蘸着掺了锅底灰的浆糊,在红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福”字——红纸是陈阿狗用窑场的朱砂染的,颜色发暗,却比没有强。灶台上的铁锅“咕嘟”响,煮着的浆糊泛着稀黄,是贴春联用的,往年这个时候,坡上的家家户户早把对子贴满了门,今年却只剩她家还透着点年气。
“嫂子,刘兵丁在渡口贴告示了!”陈阿狗从坡下跑回来,棉鞋上的雪化成水,在地上踩出串黑脚印,手里的木炭在红纸上画着圈,“说‘正月十五前,凡私藏反贼者,满门抄斩’,还说要请济州府的‘书法家’来写春联,每副收五十文,说是‘官府赐福,消灾避祸’!”
孙二娘手里的毛笔“啪”地掉在红纸上,墨点晕开,像朵黑梅。她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短刀撞在灶角,发出“当啷”的响。“书法家?”她往渡口方向啐了口,唾沫在雪地里冻成冰,“怕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酸儒,借着写春联打探咱的底细!”
张青拄着木杖凑过来,咳嗽得直捶胸口,帕子上的血点子比孙二娘写的“福”字还红。“济州府的……李秀才……”他喘着气说,木杖往地上一顿,“那人是童贯的表侄……最会……最会装模作样,去年在郓城县……写副春联要二两银子,说‘字字珠玑,能挡刀枪’……”
孙二娘把写废的红纸揉成团,往灶膛里扔,火苗“腾”地窜起来,把挂在墙上的短刀映得发亮。“挡刀枪?”她抓起支新毛笔,往浆糊里蘸得饱饱的,“今儿就让他尝尝,十字坡的春联,不仅能挡刀枪,还能取狗命!”
三天前,时迁从梁山泊捎信,说宋江要在正月十五夜攻济州府,需十字坡的弟兄配合,在城门口放火为号。可刘兵丁把住了所有路口,连只鸟都飞不出去,这放火的消息,总得想个法子传到城里潜伏的弟兄手里。
“用春联传信?”张青往红纸上瞅,孙二娘正写“春风入喜”,“喜”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把刀,“李秀才要是看出破绽……”
“他看不出。”孙二娘往“春”字的捺笔里藏了个小弯钩,像数字“五”,“咱在春联里藏时辰,‘五’就是五更天,‘火’字多写点撇,就是放火的信号。李秀才那酸儒,只认得墨香,哪懂这些江湖暗号?”她往陈阿狗手里塞了张红纸,“阿狗,去把张屠户叫来,他认识城里的王木匠,王木匠是咱的人,让他借着买春联,把信带进去。”
陈阿狗刚跑出去,张青就往孙二娘手里塞了块糖,是苏巧娘托人从济州府捎来的麦芽糖,硬得能硌掉牙。“悠着点。”他的声音压得低,木杖往地上一点,“李秀才带了十个兵丁,个个带了弓箭,就守在渡口的茶馆,真要露了馅,咱这点人……”
孙二娘把糖往嘴里塞,甜丝丝的黏在牙上。“露不了馅。”她往“福”字的左边加了个小竖,像个“十”,“张屠户的亲家在茶馆当伙计,能把李秀才灌醉,等他酒醒了,春联早贴满济州府的大街小巷了。”
张屠户很快来了,棉袄里揣着把杀猪刀,刀鞘上的红绸子是新换的,过年图个吉利。“嫂子放心。”他往红纸上瞅,孙二娘写的“丰年纳福”里,“丰”字的竖笔弯了三道,像“三”,“王木匠明儿一早就来买春联,保准把‘三更放火’的信送到。”他往灶上的浆糊锅指,“这浆糊得熬稠点,贴在城门上,风吹雨打都不掉,让城里的弟兄看个清楚。”
孙二娘往浆糊里加了把面粉,搅得更稠了,气泡在锅里“咕嘟”破,像在数着数。“李秀才啥时候来?”
“午时到。”张屠户往坡下望,雪地里的茶馆幌子歪歪扭扭,是刘兵丁的兵丁踹的,“他还说要‘亲自指导’十字坡的百姓写春联,实则是想看看谁家藏了反贼的物件。”
“正好。”孙二娘往“国太民安”里的“民”字多写了点,像个“火”,“我就怕他不来,来了才好让他当这传信的‘顺风车’。”
午时刚到,渡口就传来了马蹄声,李秀才坐着轿子来了,轿帘上绣着“文曲星”,晃得人眼晕。他穿着件宝蓝锦袍,手里摇着把扇子,寒冬腊月的,倒不怕冻着胳膊,身后跟着的兵丁,个个斜着眼看人,像群恶狗。
“孙娘子好雅兴!”李秀才下了轿,扇子往春联上指,“这‘春风入喜’写得……嗯,有股子烟火气,就是少了点书卷气。”他往兵丁手里塞了锭银子,“去,把十字坡的春联都收上来,本秀才要‘润色’润色,贴在济州府的城门上,也让百姓沾沾文气。”
孙二娘往“丰年纳福”上洒了点金粉,是陈阿狗用窑场的铜屑磨的,闪着亮。“劳烦李相公了。”她往李秀才手里递了杯酒,是张青藏的米酒,“乡下地方没好茶,喝点酒暖暖身子。”
李秀才呷了口酒,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孙二娘写的“国太民安”,突然皱起眉:“这‘民’字……怎么多了点?怕是写错了吧?”
孙二娘心里一紧,脸上却笑盈盈的:“李相公有所不知,咱乡下讲究‘民字多点,人丁兴旺’,图个吉利。”她往灶上的包子笼指,“刚蒸好的菜包子,李相公尝尝?”
李秀才的注意力果然被包子勾走了,抓起个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不错不错。”他往兵丁们喊,“把这些春联都包好,带回茶馆,本相公要亲自‘润色’,明儿一早就贴在城门上!”
兵丁们七手八脚地收春联,张屠户混在里面,偷偷把藏着“三更放火”的那副塞给了茶馆伙计的儿子,那小子穿着件红棉袄,像个小福娃,谁也没留意。
李秀才喝得醉醺醺的,被兵丁架着上了轿,临走前还喊:“孙娘子的字……有进步……明年……本相公再来指导……”
轿子刚走远,张屠户就往地上啐了口:“这酸儒,吃了咱的包子,还敢嫌字丑!等破了济州府,定要让他用杀猪刀写春联!”
孙二娘往红纸上补写了个“乐”字,最后一笔甩得老高,像面旗。“明儿五更天,就等着看济州府的大火吧。”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春联上的字映得发红,像团跳动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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