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心与芳物(2/2)
“大概是吧,冬儿只是觉得他很好,应当是个好官。”
萧瑜“相当日他被迫离朝,一是时运不济,二则也因过于刚正,为人排挤——冬儿,若是封他做宰辅之臣,如何”
宰辅之臣,听着便是很好的职务,冬儿一时还没有想通萧瑜要做什么。
萧瑜浅笑道: “好,之后他再向你打探我,你就告诉他,今后他一定会重回朝中,做一位宰辅之臣,那时候,他就能见到我了。”
他轻挽住冬儿的手,掌心相贴,十指交叠,因她常有说话时攥紧手的习惯,因此时常掌中温热,萧瑜体寒,有时候握着她的手,就像是握着一个柔软细腻的火炉一般。
“今后,若有史书传颂,想必后世之人会说,是皇后娘娘认才识能,才让裴大人重回朝野,成就一段佳话,这件功劳,都是冬儿的了。”
冬儿心中羞怯,不情不愿答应了一声,仍是坐在萧瑜怀里,将肩膀埋进他怀中。
“为什么殿下总想着史书里的事,且不说那是身后之事,不都是后人的评价,有真有假的,与当时之人何干呢”
萧瑜回答: “天地漫漫,日月升恒,相较之下,人一生的性命如蜉蝣草芥,实在短暂……只想百年之后,若是我和冬儿已经不在世间,史书典籍之中仍有你我传颂,便觉得无憾了。”
萧瑜一说起情话来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或许冬儿并非这样想,可是听到这些是很开心很开心的,有时候仔细想想,遇到萧瑜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注定的那样。
“冬儿也想永远和殿下在一起。”她在萧瑜耳畔小声说,吐息时的气流细细抓挠他心上最柔弱之处。
“一定会的,此生我绝不负冬儿。”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冬儿柔声说道,沉默片刻,有些庄肃地问萧瑜: “冬儿知道殿下一定不会丢下冬儿的,可是也难保有什么意外——”
“不许说这样的话!”
*
萧瑜出言打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冬儿一个人叙叙碎碎的说话。
他一人经历过了生死相别,因而更不敢听,也更不愿去设想一丝一毫此番情景。
“不要这样说,能有什么意外呢,我不会让冬儿受伤,也不会让你落下什么顽疾,你现在养的很好,身子并不孱弱……若你是担心我,就算是有阴差强来索我的命了,我也会从地府里杀回来……冬儿不能留我一个人,我也不会留冬儿一个人,明白吗”
“嗯,冬儿不说了,都是些胡思乱想的事情。”
他说的事让人伤心,冬儿哽咽着答应了,自打遇见萧瑜,她就时犯害那个古怪的梦魇,越是不想梦到,越是清晰不漏丝毫。
不论这是菩萨警示,还是未来既见,她虽说也怕死,可是想到萧瑜,就一点也放心不下。
冬儿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都抛到脑后去,和萧瑜讲了一些练字读书的事,就去找梅音,萧琳将杏济堂旁边的院落一并买下,让自己的亲卫和梅音下榻,好方便议事谋划,她二人已经约好了今日要一同就寝,萧瑜便送她去见梅音。
到了梅音房前,两人还未扣门,就听见梅音一直在讲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两一个人在旁一言不发听着,等了好久,竟然是萧琳从梅音房里出来。
终于小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了,梅音和冬儿两人想对望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分别不到两月的光阴,似乎从冬儿被派去伺候萧瑜开始,冥冥之中,一些命数就变了,她们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宫女了。
从前两人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总是说那些有趣的事,好看的,好吃的,开心的事无论如何都谈论不完,现在却只有面对面轻轻叹气。
冬儿问梅音今后会不会留在幽州,她还一直惦记着萧瑜说过的这件事。
梅音摇了摇头,眼睛像是被一旁的烛烟火熏痛了,泪光闪闪的。
冬儿把斗篷挂好,坐到她身边去,还没开口,梅音就说,她喜欢萧琳,可是她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要负担如此重的情愫。
他告诉冬儿在薛府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好像不收控制似的,坐在萧琳的怀里,揽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时候,他灼热的眼泪把她的面颊也打湿了。
梅音觉得自己很可恶,她觉得对不起萧琳,也对不起死去的茹莹,甚至她对薛妙真心怀愧疚。
“那,这些话你有没有和二殿下说过呢”
冬儿问道,她想了想,如果梅音和二殿下在一起,也是很好的,可是这一想,不免就牵涉出了很多烦恼的事情来,很多与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关联。
梅音回答: “没有,不知道要如何和殿下说,只是一直想着他,日夜不停的胡思乱想,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同。”
两人一同钻进被子里,又轻拉着手,梅音讲了好多心中焦虑的事,冬儿就忘记了说自己心中的难过了,等到梅音不哭了,她才问: “我们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呢,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梅音揉了揉眼睛问道: “冬儿,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发生”
冬儿转过身去抱住梅音,带着几分淘气的语调笑着说: “就是说,其实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假的,现在还是冬天,我们明早起来的时候,还要去玉芳苑当差,中午吃一顿饭,晚上再吃一顿饭,就又睡在我们的房里,准备再做一个梦了。”
如今发生的事情,大多是两人想也不敢想的,太想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了。
梅音懂她的意思,笑着说: “那也不错,这样的梦也是很好了。”
两人寂声下去,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冬儿没有深思熟虑,就觉得不好,若是这样,她就遇不到萧瑜了,他肯定会受欺负,最后很可怜的一个人死掉了,或许梅音也会被五殿下欺负,梅妃娘娘也不会继续活下去,很多人都会不见了。
这一刻,她很想萧瑜,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他,离不开他。
“可是这样就见不到二殿下了,你不觉得伤心吗”冬儿问梅音,见到梅音也很忧愁,才放下心来。
“你不要觉得我奇怪,梅音,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冬儿转而问道。
梅音想着萧琳那晚和她说的话,随后回答: “为什么不呢九殿下对你不好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和他永远都在一起,可是这世上生老病死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话——”
梅音见她满面愁容,擡手使劲揉了揉冬儿的脸,替她告诉菩萨,方才说的都是胡话,不该应验的。
却不想冬儿突然神色焦急,十分严肃地又问了一遍: “若是有一天有什么意外,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要怎么办呢”
“我记得冬儿不是怕死的人,”梅音思索后回答,心爱之人不在了,自然是会伤心欲绝的,可能一辈子都伤心,那又能怎么办呢”
“你也说了,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如今我们还年轻,也就是要提防着意外——天灾无情,那就多小心谨慎着些,不要那人祸惹出冤孽。”
冬儿撇了撇嘴,梅音向她那边挤了挤,问冬儿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冬儿终于把她做的那个梦,那个她心口中了一剑,萧瑜抱着她流泪,到处是血色的梦原原本本告诉了梅音。
梅音问: “你和九殿下说过这件事吗”
得到的回复与冬儿方才问她的答案一样,有些事情并不是不能开口,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不想让人徒增忧愁。
两人转身一起趴在被子可惜二人并非周公,也没有什么张天师的本领,参悟不到其中的玄妙。
梅音提议,不如明天两人一起坐车到幽州的普临大佛寺去求签,若是能遇到一些厉害的禅师,说不定能帮冬儿仔细说说这梦中到底有什么禅机。
*
第二日,两人和萧琳萧瑜说明后,萧琳派一堆人护卫二人前去普临寺,萧瑜并未多言,只交给冬儿一把做工精巧的防身用的小匕首,让梅音务必照料好冬儿。
见他眼眶红肿,还有些乌青,冬儿猜萧瑜一定又是熬夜没有好好睡觉,便走上前去,侧身挽着手抱了抱萧瑜,让他要好好吃饭,不免得了萧琳在一边冷冷凝视的眼神。
冬儿问梅音萧琳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和萧瑜亲近,梅音也不好回答,只告诉冬儿萧琳是有怨气,但不是对她的。
路上,两人吃吃喝喝,闲时说起了春琴,都觉得她很是可怜,这样好的年纪,也不知道被她口中的“那个人”怎样对待过,才会在事情败露后这样一心求死,难道是被人拿捏了什么把柄
这样的疑问不仅梅音和冬儿有,萧瑜萧琳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萧琳称病打发了何传持后,两人一同到了郗恒府上,希望能从郗恒夫人和其他几位姨娘口中得知有关春琴的消息。
不料二人还未扣门拜访,萧瑜猛听得身后马蹄震踏擂鼓,惊呼奔走之声乍起,之间一辆装饰奢豪的马车无人驾,向大门破势冲撞而来,毫秒之间,两人避开郗府大门,那马儿竟拉着马车直冲撞开郗府大门。
一时之间,骨血横飞,木椽飞溅,那匹马儿毙命当场,马车四散开裂,一个人滚落在地,萧瑜掩着口鼻上前查看,发现此人面部肿大,口鼻处青紫色,喉间更是隆起一个肿块,像是被人硬生生塞入了什么东西似的。
郗府的小厮骂骂咧咧上前,踢了这人一脚,让他爬起来去见夫人,萧瑜拦下他,告诉他此人已经死了。
“死了诶呦我去,这我们可找谁赔理去啊这大白天的赶着马车装别人家院们,真是稀奇了。”
萧瑜摇头,凝声道: “不,且不说他当时坐在马车里,何况此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萧琳虽然不懂验尸之法,可是摸此人手腕冰凉异常,也明白了这是一具尸体。
尸体,是不会驾车的。
*
萧瑜起身去看那倒地抽搐不停的马儿,将它双眼合盖,安抚它平和死去。
随后检查马身,他发现那马后腿上插了一根足有两指粗的铁锥,更为不可思议是的,那铁锥头上并无尖刺,而是一个被磨圆的扁头,像一把模样怪异的锤子。
郗府中的管家闻讯赶来,命人打扫收拾,去看马车上那人的尸体,却惊呼一声道: “这,怎么是大老爷!”
闻言萧瑜眉心微蹙,用手帕将那铁锥取下收好,将那尸体脸上的泥土和血迹擦干净,问郗府管家是否看得清楚,此人真的是郗恒的兄长郗恢
“这,我再看看,这绝对是大老爷,大老爷常来我府上,当年大老爷家公子早夭,府上要办丧事,我还去帮忙了,怎么就不是大老爷唉,怎么我们府上就这么倒霉啊,老爷啊,您可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啊!”
“……大老爷家的公子早夭”萧瑜忽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道, “如此说来,郗氏一门就没有可继承家业的男子了”
管家哀叹道: “是啊,大老爷本有两位弟子,可是一位坠崖,一位行船时不慎落入湖中而死,以致去年死的那位公子并非嫡出却也被寄予厚望;至于我们老爷,那就更可怜了,四个儿子都不曾活过十岁,如今只剩下五个女儿,若是未来被夫家欺凌,也无人撑腰啊。”
萧瑜又问道: “那这几位公子具体是哪一年夭折的呢”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漏了嘴,管家警惕地反问道: “二位公子为何在此,你们又是何人我也知道我们府上做过不少恶事,可是若是你们乘机上门打闹欺吞,我们府中剩下的百余口人也决不答应!”
萧琳底商名帖,自称二人是奉颖王殿下之名前来问讯,管家连忙引荐,来见二人是的郗恒的夫人,如今眉目衰朽,两鬓斑白,想来这几日郗恒与王谱先后被害,她必定遭受一番。
萧瑜不急于问春琴之事,反而先问起了郗恢与郗恒儿子先后夭折之事,将几件事发生的时间核对,竟发现郗氏所有未成年的男子,都死在了四年前,而春琴被郗恒擡为妾侍,也正是在四年之前。
见他脸色不对,萧琳问萧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当日春琴自述身世,乃是郗恒强暴,逼良为妾,因不曾诞下男胎,惨遭主母驱逐,如今看来,几乎没有半句真言。”
郗恒夫人王氏又说道: “老爷是好女色,家中的小妾打发的没有打发的不下数十个,我虽心中不快,然而因无法再为生育,只能忍气吞声。”
她随后她又说起了春琴的身世,才得知春琴原本在一家香粉铺子里做工,被店主打骂虐待,便被王氏买下做了侍女,后来一次王氏不在房中,便她上了郗恒的床。
“当时知道她做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丑事,我本想将她发卖,可她说是姥爷强迫,且已经有了身孕,郎中也说这是一个男胎,我便饶了她一命,还扶她做了妾侍,若说是虐待责打,我是千万不敢做的!”
听到“男胎”二字,萧瑜骤然一愣,很快眉心一松,又问道: “夫人,那这个男孩”
王氏更加哭声惨然: “那孩子生下来便死了,郎中说这孩子是死在胎中,因为春琴孕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当时我也想要这个孩子,因此春琴的起居饮食都是我的人看顾,春琴一口咬死我害了那孩子,若不是兄长为我撑腰,我就真的要被老爷休了!”
萧琳闻言愕然,从前萧竞权还未登基时,府中就有侧妃用这样的劣计意图谋害他的母亲,纵然他见过再多这样的手段,也绝对想不到外表看起来玉软花柔的春琴还有这样的计谋和心思。
一旁的管家也为王氏作证,自那之后,春琴把持了家中大半事务,打压其他侍妾和王氏,若非之后有的蘅姐儿是个女儿,她就真的要成郗家的主母了。
“竟然是这样……”
萧琳疑惑既然春琴这样得宠,为何要带着蘅姐儿逃走,得到的答案却和派人暗中调查所得一样,据说是前日夜里和郗恒有了龃龉,惹得郗恒勃然大怒,将春琴鞭打一番,吊缚在廊下,第二日去看,竟发现她带着蘅姐儿逃走了。
“她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得出偌大的郗府又怎样躲得过那群凶恶的家丁”
这个问题,王氏也无法给出回答,只知道郗恒忧心不已,一夜未眠,第二日便是经历宋大人打压,夜间王谱匆忙前来,又匆忙离去,郗恒与王谱先后毙命。
萧瑜心中一紧,春琴来到郗府前,郗氏一族便再无男子继承家业,她又陷害王氏,让郗恒与王谱离心,企图坐上当家主母之位,只怕春琴的目地,是要将整个郗氏一族握在手中。
他忽然想起春琴知道郗恒死后,忽然悲痛欲绝,竟然想到去寻短见,萧瑜那时候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他以为是春琴对郗恒动了情,如今他明白了,那并非是什么伤心,而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冬儿说春琴可怜,身不由己,他相信冬儿说的话。
“夫人,春琴平日里是什么性格的人,在府中可有来往亲密之人”
“不曾有过,她不爱说话,也不爱言笑,只有讨老爷欢心的时候才笑得开心,我有时在院子里见到她,就看见她坐在太阳底下晒着,好像从箱底拖出来一块朽木头一样,有了蘅姐儿后,就是陪着蘅姐儿,我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也都说她是个最没趣的。”
二人又问郗恢今日为何孤身前来郗府,王氏却只答不知,因郗恢府邸并不在易原县内,一时前去送信的管家不能回来,萧瑜和萧琳便请王氏派人将郗恢的尸首送往县衙,等候发落。
回到县府后,萧琳派人去查王氏口中的香粉铺子,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一旁的酒楼买下,当年的店铺荡然无存,仔细查阅易原县卷宗及黄籍,竟发现那间香粉铺子的店主人并非是青年男子,而是两位花甲老人,四年前冬日里,因店铺走水,二人双双殒命,因二老没有子女,便由邻里牵头,草草埋葬在西山下。
派人前去开棺验尸,伍作回禀,虽然年岁已久,两人的尸体早已化为白骨,可是尸骨的喉间仍能看出刀剑刺伤的痕迹,这样杀人的办法,正是杀害郗恒王谱的凶手惯用。
*
行路遥远,冬儿和梅音到普临寺时已至午时,万幸来往香客渐少,梅音递上了萧琳交与她的名帖,直言有要事求见住持,让跟随前来的侍从在外等候,与前来接见的大和尚一同到天王殿中进了香,便被引到了一处禅房内等候。
萧琳交赠梅音是他的外祖父府上的名帖,因圣敬皇后母家在幽州乃名门望族,寺中之人对梅音和冬儿不敢怠慢,两人摘了帷帽吃茶,不一会儿就等来了一位宽身量的和蔼的元智禅师,虽见得冬儿和梅音两个小娘子等候,却也不失礼数和敬意。
“二位女施主光临寒寺,老衲有失远迎,不只可是姜大人遇到了什么难处”
梅音直言道: “我们并不认识姜大人……其实,我们是颖王殿下身边的侍女,今日得颖王殿下恩准,来此进香礼佛。还有一些事,我的姐妹有些事,还想请教长老。”
“哦,原来是颖王殿下的人,贫僧失敬了。”
“本不愿为小事叨扰长老,只是想福地自有福人来,我二人近日心中忧虑,也想求长老化解心中所难一二,沾染一些寺中的福气,今后也更好侍奉颖王殿下。”
“女施主多礼了,不知这位女施主是心中为何时所困呢”
简单说明来意,梅音在袖下扯了扯冬儿的衣角,让她开口说自己近日来忧思梦魇之事。
见冬儿神色局促,元智住持让一同跟随前来的僧侣离开禅房,冬儿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是俗人女子,所言之事,只怕与男女之情有关,还望长老这样超然俗尘的人不要嫌弃。”
“佛无我相无众生相,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女施主不必多虑,修行此世,受蒙众生香火,不当因尘俗之务丧失度化世人之心。”
梅音在一旁听后连连点头,冬儿却不怎么明白这住持说得是什么意思,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为什么每日读书识字,却还是有很多听不懂想不通的话,为什么她的时间不能多一些,这样就能多和萧瑜在一起。
她有时希望自己什么也不明白,心中想的不过就是吃吃喝喝这样无聊无趣的事,反而也没有什么烦恼了。
冬儿隐去了萧瑜的性命,不抱希望地将自己梦中被杀的场景讲述给元智住持,这一次,就连梅音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冬儿讲述那番场景,好像比昨日在被榻中讲述给梅音听时更精细几分,宛如回忆昨日之事。
甚至冬儿说到自己被一剑穿心后,不自觉将手扶在心口,眼中似乎也泪露将坠,面上罹受着好似痛苦又觉不仅是痛苦的滋味。
元智禅师眉心亦是久久困顿,让她不必担忧。
冬儿越说越是觉得今日心口格外痛苦,好似被什么人握紧在手心里,掌上的纹路一寸寸印在她的血肉上,又好像是有什么人住进了她的心口,攥紧她的名门出,说着什么她听不见的悄悄话。
终于,她把自己梦中的情景说完了——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了,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泪痕,稀薄日光打在她脸上,烧出恍惚刺痛,她一时觉得晕眩,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泣流泪,觉得很是丢脸,假装是伤心难过极了,靠在梅音的怀里。
元智禅师轻叹了一口气: “为情所困,为生死所困,都是众生之扰,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亦如幻。’觉悟成佛,所谓生死并不存在,众生才有‘生死’,困于生死轮回之中,无法解缚。”
冬儿想了想,没错的,她说的是很对的,或许就是她胡思乱想了很多,又总是想着萧瑜,总是惦记着他,担心着他,所以就会做这样的梦吧,只不过她没有什么悟性,如果和能和萧瑜在一起,还是不要觉悟什么,就做一个俗人就好了。
可是,她到底不在乎是生是死,她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担忧什么,只是越是想,她的心口就越发憋闷。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做这样的梦了呢”
他为冬儿念了一卷法华经,带她到大雄宝殿中礼佛,又得了她的生辰八字,为她刻写了一个牌位,供奉于殿阁中,保佑她不会再为心魔侵扰。
梅音问冬儿是不是觉得好些了,冬儿让她不必再为自己担心。
她看了看一旁供奉在殿上的护身符,又向住持求了一个护身符,打算把这小小的木牌交给萧瑜。
若是萧琳拿到了这样的东西,想必一定又是冷眼嘲讽,梅音虽然觉得这护身符意义很好,却也没有替萧琳做主,只是求了一个空符,打算自己收好,留给自己保佑平安。
两人告别了住持,绕道长廊,到山后去看原来山洞中寺址遗留的大佛石像,这里人迹罕至,远没有寺中大雄宝殿金碧辉煌,可是仰望那布满苔藓的大佛,法相庄严,梅音和冬儿还是跪拜了一番,将自己心中想要庇佑的人和事告诉佛祖。
山路湿滑,梅音和冬儿互相搀扶着走得很小心,下山时才看到来时路边有一个修葺整洁的小草屋来,门前的石凳上放了一个有些掉色的木鱼,屋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和尚却好像是在等二人一样,从门中出来,示意二人落座。
见状,为二人引路前来在远处等待的和尚跑到半山上,让梅音和冬儿不必理会此人。
那面容清秀的和尚穿的一身补丁,身上有着一股酒气,看起来醉醺醺的,只是脸上却带着十分淡然的笑意,很难让人想他是个坏人。
冬儿便小声问道: “长老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讲”
“二位女施主不必理会他,他啊,做出的荒唐事可多了去了,你们不必听他胡言乱语,他就是因为不好好修行,屡屡犯戒,才被师父罚到这里看护后山的佛像的!”
“那不如你先下山去吧,梅音,”冬儿看着那和尚依旧在门前,似乎是等候着她一样,还是决意想要过去问个明白。
冬儿还不曾开口发问,那和尚倒是十分活泼地自报起了名姓,说他法号觉慧,还反问冬儿,为什么不躲他远一点。
“方才长老给我念了一篇什么经文,里面大概就是说什么无量无边的事,还说了,成佛的人就不要以貌取人了,除了佛,大家都是一模一样的。”
冬儿其实并不大听懂那些让人听过后头昏的经书,只是觉得这个小和尚故弄玄虚的,决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他。
“我可没听过这样的经文,看来你不是什么有慧根的人,”觉慧颇有几分不屑和得意地说道。
被他这样没来由的讽刺,冬儿有些生气,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觉慧却说: “好了,现在你不再是那种忧心忡忡的神色了,我还以为你只会阴沉着个脸呢,只是不知道,你开心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果然,他不是什么正经的和尚,冬儿问他为什么这样关注着自己。
觉慧说: “因为我很同情这世上为情所困的人,我修佛法,不是为了远离俗世,断红尘的,我最了这世间的嗔痴怨怒的,因此佛祖与我的心意相通,刚才你经过的时候,西边起了一阵风,我听到佛祖告诉我,有缘人来了,我看到你心中愁苦,因为两世情缘内心焦灼。”
冬儿诧异地问: “你真的能听到佛像在说话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事”
觉慧点点头,冬儿倒了一杯酒香四溢的“茶”。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心里烦闷,你能怎么给我排解呢”
觉慧从容答道: “排解的办法,自然是有的,你今日留下来与我作伴,日日伺候我侍奉我,我便带你去世间游历,你的一切烦恼就都化解了,你身边之人也不会再有烦恼,这世间万物,都不会再让你忧愁了。”
若是单单听他说的话,便知道这是个花和尚在撒酒疯,想要把良家妇女拐走了,可是觉慧面上的神色却十分宁逸,绝非是在调笑什么。
冬儿说她不愿意,她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放心不下呢,她舍不得,想必他们也舍不得自己。
觉慧好像能听见她心中所想一般,又问: “那,……到底是放心不下什么呢,还有什么没有了却的尘缘,如此……念念不忘”
他说话忽然有些缥缈,还是那样从容地安静地望着冬儿,逐渐变成那尊静静躺在山洞中的佛像一般。
这一次,她好像又像是做梦一样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她萧瑜一起在幽州生活的日子,却好像和记忆中的情景有些不一样。
冬儿摇了摇头,告诉觉慧: “不知道,我还想过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的,但是我不后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觉慧低声呢喃着,又说道: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梅音并未走远,在远处催促冬儿离开,冬儿向觉慧道谢后离开,觉慧便交给了她一张纸条,冬儿和梅音上马车后一起打开看,仔细辨认,才认出来上面写了一句好似谶语一样的话。
“其来而已,其去则归,天道难欺,百虑难兼,一念无端,方破苍天。”
冬儿默默念着这几个字,摊开手掌,为萧瑜求得的那个护身符,其外的布袋已经被她揉得有些发皱,沾着她手心里细细的薄汗,颜色也有些深浅不一了。
梅音抱着冬儿,为她把这字条收在袖子里,让她不要再想这些事,好好睡一觉,很快就能回去了。
她靠在梅音身边,闭上了眼睛,或许她的确只是太累了。
梅音说起了她在京城里发生的事,说起了她想学武功,却连剑都拿不稳,手上还磨起了水泡,冬儿握着她的手,果然看到她手上添了一些新伤。
“学武功好辛苦的,梅音。”
“是的,但是学会之后,就可以保护自己还有二殿下了,现在我还可以保护你,还可以保护很多人。”
冬儿笑了笑: “那你学得怎么样了呢,有没有打败过谁”
“还没有,我的力气小,又不是什么童子功,谁都打不过……”梅音用少有的郁闷的语气说道。
冬儿思索片刻后又问: “梅音,那你这些时候想到五殿下……还会怕吗”
“……我想忘掉他,有些时候我会读书到很晚,困了便歇下,就不会想起他,有时候练功很累了,也就想不起来了。”
冬儿明白她的意思,向梅音身边靠了靠,两人挤在一起。
“都不是什么大事的,”冬儿用手帕掩面笑着说道, “现在,我的烦恼已经要解决了,就要解决你的烦恼了,今天我不要抢走你,你回到二殿下那边去吧。”
梅音倒在冬儿怀里,作势要抱她,却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你又胡说!”
冬儿躲不开,两人一边笑一边缠扭在一起,久别重逢,总算是在此时多了一些由然心间的笑脸。
*
当夜里萧瑜回来的晚,冬儿攥着那求来的平安符一边练字一边等他,屋里只在桌上点了一支蜡烛,烛泪簌落,今日车马劳顿,一番下来不几时冬儿便有些困倦了,握着笔写坏了好几幅字。
终于,她擡不起眼睛,困乏侧倒下,却靠在了一片温凉的衣料上,随后感受到那衣片下的融暖的身体。
萧瑜不知道及时已经回来了,他现在是愈发神出鬼没的了。
“今天怎么不和梅音在一起了我上楼见你和小鸡啄米一样的,就没有叫你,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睡着,会不会把自己再吓到了。”
冬儿撇撇嘴,嗔言道: “都是怪殿下回来的太晚了。”
“是我的过错,今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就把门锁上,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开门,这样好不好。”
萧瑜有意玩闹,冬儿却不回话,见他额角有一些薄汗,拿起手巾为他擦了擦。
“今天我和梅音去了普临寺,那寺庙修建得很好,也有很多香客,我给殿下求了一个平安符回来,但是,如果殿下不信这些,不想随身带着,就自己收起来,也是一样平安的。”
她摊开手心,露出那个被揉的发皱的小小的平安符,萧瑜用手指轻轻将外面的布袋抚平后,就收在了怀里。
“好,只要是你求来的,我就信,今后日日夜夜,我都带在身边。”
他浅浅笑着看向自己,冬儿却想起了那个说不清的梦,还有那个叫觉慧的和尚说的奇怪的话,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萧瑜,只是她的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冬儿趁着眼泪掉下来前将头埋在萧瑜怀里,让他抱自己去睡觉,他今夜也是一样的话少,不再说什么,抱起冬儿往床边走去,萧瑜坐在床边,冬儿坐在他怀中,紧紧拥着他的脖颈,直至烛火摇曳,烛花似灭。
这几日两人各有的忙碌,冷落少欢,冬儿以为萧瑜有意和自己亲近,顺手系上了纱帐,可等了多时,他只是坐在床中紧紧抱着她,好像是冬儿要逃走一般,依恋感伤。
又不知过了多久,冬儿微微欠了欠身子,跨坐在萧瑜身上,手臂从他胁下穿过,反扣在萧瑜肩上,这样两人便更加没有间隙一般地紧紧相拥了。
冬儿在他颈侧软声耳语道: “怎么了殿下,今天你做了什么事了去哪里了是不是那件案子不好查”
萧从她颈间擡起头,神情好像一只黏人又要故作不亲人的猫: “今日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本来不打算告诉冬儿,可是也觉得不该欺骗冬儿。”
“是什么事”冬儿有些紧张,但是为了让萧瑜不要紧张,她极力压制自己的呼吸。
萧瑜淡淡说道: “今日与人争斗,我武艺不如人,受了些小伤,不过当下便有二哥的人为我治好了,如今已无大碍。”
说着,他垂下头,解开自己前襟,草草让冬儿看了一下他胸前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便把衣服合上了。
即便是已经包扎过,他胸前的纱布上还有一道二指长的血痕,冬儿知道那不是什么小伤,可是担心以后萧瑜不告诉自己这样的事了,压抑着心口那细密紧促的钝痛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记得殿下不是胆子小的人,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萧瑜仰起头,用他的唇珠去轻触冬儿的唇,而后是面颊,最后是她含着泪的眼角。
情眸眷恋,宛如出峋的云,他轻轻触碰着,如书页一般一页一页翻开她的焦愁,却只让她的眼泪更加溃不成军。
“我不怕,冬儿也不要怕,以后我会注意的,万事当心。”
若是受了伤,冬儿一定会很伤心,萧瑜最喜欢是她无忧无虑,絮絮叨叨和自己说那些琐碎小事时的模样,最见不得,是她为自己的缘故伤心落泪。
“我没害怕,我的胆子可大了……”
冬儿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的情绪让她的语调变得有些温吞笨拙,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起来,即便萧瑜说他一点也不痛,冬儿也不要他再抱着自己了。
萧瑜垂着眉眼,将午后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冬儿,春琴口中的“那个人”今日想要带走春琴,此人的武功不在萧瑜之下,剑术诡谲,萧瑜手中只有一柄折扇,还要护着身边之人,被他一剑挑伤了胸口,那人亦被萧瑜打断了手腕。
冬儿听着他的讲述,只觉得心惊肉跳,便也要求萧瑜带上防身的武器,甚至后悔拿了他的那柄匕首,才害得他赤手空拳与人争斗。
他认真思索后答道: “好,我以后会带上一柄长剑做兵器。”
冬儿怔了怔: “……冬儿一说什么事殿下就说好,每次都是这样,就不能自己多想着些!”
他每次允诺,无有一次是没有做好的,冬儿知道自己在无故发脾气,这样无理取闹是不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点点拧榨着,她害怕失去萧瑜,即便是一点点有关他的危及也会让她无比慌乱。
“是,娘子说的对,我做错了。”
萧瑜的性格变了很多,特别是离开宫中起,一路到了幽州,总是这样低顺的,不再和她因小事争执斗嘴,冬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索性倾身去亲他,萧瑜也乖乖坐在那里,任她摆布。
他的唇瓣湿漉漉的,冬儿也不感到很生气了,萧瑜为她擦干眼泪,为两人更衣,俯下身去,说是要为冬儿赔不是,便细细亲吻着腿心,而后是花谷流潋。
锦帷香浓,芙蓉帐暖,冬儿一边小声喘息一边念着萧瑜的名字,而后从身后抱着萧瑜,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胸口,亲吻他的耳垂,无声在他耳畔低语,那个平安福和他的腰封还有折扇一起,放在他枕边的地方。
“殿下,你想要永远都和冬儿在一起吗”
“有何不想呢”
萧瑜转过身,下巴头抵着冬儿额头。
冬儿摇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样的话,不论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说出,萧瑜都和她讲过许多次了,她有些贪心,似乎要不时的问一句才会安心。
她握着萧瑜的手,悄悄抹了抹泪痕,不知夜深几时,才沉沉睡去,萧瑜缓缓将她从怀中放下,起身离开时在冬儿嘤嚅的唇珠上亲了亲。
*
入夜,天空像是被劈裂开了,月冷幽邃,满地银霜,萧瑜紧了紧衣襟,这件外袍是冬儿为他缀过绣样的,他很喜欢,披在身上是总觉得她小小的身体从后面抱着自己,把一切冷的,丑恶的,血腥的死斗,都留在前一世无尽的噩梦里。
萧瑜从院中摞好的柴堆缝隙中抽出了一个布包,布包里面有一把剑,那剑很普通,是捕快们用的便宜样式,不锋利,也不算刚劲,萧瑜并不缺银子,他可以买到更好的剑。
这把剑他太熟悉了,曾经他握了十年,以至于如今看着这把剑依旧生出厌恶之情。
剑身十分干净,反射着月色却一片昏沉,朝生暮死的味道,最后是挥洒不去的血迹。
冬儿说了,要他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她担心,他需要有一把趁手的兵器,这把剑合适,这一把粗劣的剑,曾经刺穿冬儿的胸膛,夺走她的性命,萧瑜没能救她,甚至可以说,冬儿是用了她自己的命换了萧瑜的命。
那是前世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那一日的雪,仿佛让他回到了在宫里的那场寒冬。
当日里搭救被人追杀的宋蕙,萧瑜不是没有料到这会给自己和冬儿招致危险,他只是侥幸,或者说当时的他没有那么在乎冬儿的性命,不似冬儿在乎他那般。
那时候,他和冬儿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不少,只要萧瑜不提及让冬儿离开他嫁人的事,冬儿总是带着一些浅浅的笑意,萧瑜说什么报仇也好,说什么谋略也罢,她没有一个字音是忽略过的。
只是那时候,他的谋划,没有为她考虑周全,他把冬儿当做是理所应当的存在,眼中只有复仇,只有上位,只要他为冬儿再多考虑一点点就好。
他没有做到。
那段时间,总有人在药铺周围反复张望,夜里作乱的脚步声让萧瑜难以安眠,他的武艺不下那群杂鱼,他夜夜提防着他们,他们不会靠近冬儿半步。
但是,他也知道宋蕙的事必然要来一个了解,刀剑无眼,冬儿在他身边,还是太过危险了。
何况,临街那家绸布店里的小儿子今日雪才停就来看望冬儿了,送给她一件上乘皮料做的手捂,还为他做了姜汤。
那时候冬儿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她那么漂亮,是世间少见得好姑娘,是时候寻个爱她重她的好男子成亲了,她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萧瑜那样残破不堪,时常与她冷眼的。
萧瑜没有喝她分给自己的姜汤,反而是质问: “这东西不是我应得的,既然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也记得不要白拿,他们家是易原县里的富贵人家,你不如就答应了,以后总少不了你喝汤。”
这话说的难听,萧瑜希望冬儿打他,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冬儿正想喝那热气腾腾的姜汤,闻言一怔,便放下了碗,擦了擦略有些干裂的嘴唇。
“那冬儿不喝了,殿下不要生气,以后冬儿也不和他说话了……”
她笑得有些勉强,天气不算暖和,她眼眶的泪光都被染上了寒色,整张脸也随着颤抖的烛火闪闪烁烁。
萧瑜发了狠心,继续说道: “到了年纪的姑娘,哪有不嫁人的你救过我的命,这不假,我也不会忘你的恩情,只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如今不是个男人了,难道你还忘不了宫里的日子,要我与你在宫外来一场对食吧”
他佻挞笑着,冬儿怔怔哭了,没有一点声音,只是痛得心窝里的肉一片片被人削下来。
萧瑜的脾气不好,可是不是坏心眼的人,他恨自己,不恨她。
冬儿总是让着他忍着他,等他气消了,也就好了,只是今日她实在觉得好冷,实在想喝一口热热的姜汤,她只会为一件事伤心,那就是听到萧瑜没心没肺一般的自己作践自己。
方才那只干瘦瘦的猫又来了,冬儿依旧和往常一样喂它,它还是凶得很,和别的猫打架弄伤了腿,冬儿想为它擦擦,便被它在手上挠出了一道血痕。
“殿下!你怎么能这样说……”
她扶着心口,似乎喘不上气,萧瑜别开眼,胸口与她一同作痛。
“我说话难听,你就恨我吧,我如今身子不差,也不要人伺候什么,如今我没本事报答你什么,可是我断然不会忘掉你的,若是今生我没有闯出一番天地,来世我为你做牛做马,若是今后我能荣华富贵,也断然不会少你的。”
冬儿认真听着,问了一句: “那殿下不喜欢冬儿吗只是冬儿这个人,别的什么都不考虑呢”
“我心中对你的情愫,只有感激,这感激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至于别的——我二人云泥之别,就是连做朋友认识一场的情谊,也是不够的。”
听罢,冬儿反而不哭了,她笑不出来,只是觉得心痛,轻轻“嗯”一声,嗓子便紧涩的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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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要被自己蠢哭了,我把75发了两遍,对不起买了的亲亲,因为晋江修文字数不能少于初始发布,我把76修改加到了75,对不起亲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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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
首先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词语形容我的歉疚,很抱歉这本书拖更如此之久,期间因为我个人问题没能及时向大家告知情况让读者们费心等待,真的很对不起一直追更催更的读者亲们,对于我的不守信问题和拖更问题我会给大家一个答复(下文),我会以红包的形式在全文更新完毕后为之前的全订读者退回本日更新后发布的章节的所得收益(抱歉晋江官方的收益部分我无法退回,发红包在全文完结之后开始)。
我简单和亲亲们说一下我拖更的原因,去年2022年国庆节前,本来要返校的我因为疫情的原因被隔离在市区郊外的集中隔离区,随后各种不幸的事降临在我身上,在十多日的隔离集中结束后,我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同宿舍楼的新报道的学妹在落地双检阴性的情况下突然发烧发热,随后抗原阳性,当晚我的行李箱还没有打开,就被我原封不动的带回了集中隔离点,那段时间我的情绪极其压抑低落,上网课没有精力,码字也丝毫没有头绪,写出来终章结局不论怎么修改都觉得不满意,不敢和大家说自己卡文,也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本就心情低落的我在十月中旬莫名感染了新冠病毒(当时防疫政策并未放松),我的病情又较为严重,在反复的隔离,医学观察和身体的不适中我陷入了严重的焦虑和压抑中,我心中十分郁结,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太多,如今想想其实也都是微不足道的问题了。
十一月中旬身体逐渐康复后,因为面临过多落下的课程和期末考试的压力,我没能及时更新这本书,更是在疫情放开过程中二次阳性,反复治疗休养后,如今身体已经恢复,没有落下太大的不适,感谢各位读者亲们的关心,我对自己的拖更感到十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会好好写完这本书,给书里的我亲手创造的人物一个结局。
新冠疫情持续三年之久,这三年是太多人无比重要的人生转折点,作为普通人,我们都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痛苦过,失意过,也愤懑不平过,长时间受到病痛折磨,如今的我在肉体上不再脆弱,也希望自己的精神永远离开那段灰色的时光,我忠心的祝愿每一位读者朋友,祝愿我的编辑和文友们在新年里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不受病痛之扰,迎接2023年新的生活。
再次,为我的拖更行为表达歉意,我接受一切批评,也会努力更新,尽最大的努力弥补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损失,希望大家在评论区对我指正,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