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席（2/2）

晨儿滚了一圈，乖乖起来，趴到坐榻的小桌子边，一笔一画抄写那几句话。

早就抄过不知多少回了，早就熟了，就是默写也不在话下，没一会儿就写好了。不过一张大纸，拿到书桌前给父亲看。

“这么快就写完了？”欧阳羽翻来翻去，就只有这一页，难以置信，以往的课业写到三更半夜是常事，这次还不足一刻钟。

晨儿忽然有些不安，会不会太简单了，父亲不满意，赶紧解释道：“今日先生只教了这些，我没偷懒……”

“这些你不是早就会了？”欧阳羽盯着孩子，“这么说，整整一日，你都在浪费光阴？”

父亲语气愈发严厉，晨儿着急了解释：“没有，今日先生讲故事了……”

“不仅毫无进益，还听了一天故事，不思进取！”

“我没有……”晨儿都紧张结巴了，“是……三……三字经……故事……”

“书读不好，话说不明白，脾气还不小。晨儿，你将来可怎么办呀。”

晨儿被堵得哑口无言，低着头，扣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看了他几眼，失望地叹了口气，把大字还给他：“以后不用给我看了。”

晨儿也没多想，折好宣纸夹在书本里。谁知父亲还是叫了他一句：“晨儿，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晨儿疑惑，实在没想起来是什么话，好半天没动静，父亲摆手：“滚吧，滚吧！”

晨儿早早洗漱过，钻进父亲的被窝。等了许久，晨儿已经哈欠连连了，看见父亲走过来，连滚带爬钻出来，又揪过来一床被子裹起来。

“父亲，暖好了。”

“嗯？”欧阳羽不解，“搞什么？”

“香九龄，能温席。”

孩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欧阳羽懵了一下，随后不禁笑了出来。

晨儿有些急了，心想难道不对吗：“先生说要孝顺父亲……”

欧阳羽边笑边揉着孩子脑袋说：“你的孝心，父亲收到了，以后别这么干了，听话。”

“为什么？”晨儿小心询问。

“因为……这不是席子，不用温……”欧阳羽只能胡扯一个理由。

“哦……”晨儿挠挠脑袋，一知半解。

“父亲，您会讲故事吗，我想听故事。”熄了灯，孩子抱住父亲的胳膊问道。

“你喜欢听故事？”

晨儿连连点头，还说赵爷爷讲的故事可好了。

“赵爷爷从前是茶馆说书的，能讲得不好吗。”

这句话一出来，晨儿缠着父亲要听故事，欧阳羽只得一一道来：“家里管得严，实在没正经玩处，我又爱听故事，便时常去茶馆。一开始只觉得这老先生讲得不错，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似是博学之人，便起了拜访的心思。”

“然后呢？”

欧阳羽搂着孩子，继续道：“自然是被拒之门外喽。老爷子性情古怪，见我是世家子弟，一丁点儿关系都不想沾。”

“但他嗜酒如命，我便寻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偷偷跟着他回家。”

“那让您进门了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知道他家在哪了，天天蹲在墙头等着就是。”父亲似乎有些得意，“最后还不是收了我的酒，奉我为上宾。”

“等我说上话之后，才发现老爷子一点儿也不简单。虽未中殿选，但学识之渊博，比之翰林不差。房屋虽简陋，但藏书不下万本，若能读三分，可保科举无忧。”

晨儿不知科举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赵老先生的敬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