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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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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缠

暮暑的天儿蒸人的锅,蒸得人肉皮子发紧。

小鱼山逼仄的山路上两个人影走得磨磨唧唧。

秦大牛拍死脖子上一只肥硕的蚊子,骂骂咧咧:“这鬼东西,还挺能吸?”眨眼的功夫脖子上起了两个包,他使劲在脖子上挠了两把,“痒死个人!”

余泉笙瞧着那豆子大的蚊子包紧了紧眉心,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大牛,当心挠破了皮,来,擦点儿药膏止痒。”

“我皮糙肉厚的,抹那东西不顶用。”秦大牛又在脖子上挠了两下子,肉皮上立马起了两道红印子。

秦大牛做土匪这么多年按理说这皮肤该是又糙又黑不中看才是个正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偏心,偏叫他生得肉皮子细嫩,若不是穿了一身不修边幅的粗布衣裳,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位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呢?

“别挠!”余泉笙心疼抓住秦大牛的手腕子,“先上药再说。”

抿了药膏就要往秦大牛脖子上抹,秦大牛面前忽地闪过程云褚一张醋意横生的脸,他下意识往后一缩。

余泉笙抹了个空,面上略显尴尬,伸出去的手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要不……还是大牛你自己涂吧……”

秦大牛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刚才缩得似乎太过明显。

秦大牛也不好再驳余泉笙的面儿,自己胡乱抹了几下药膏,干巴笑了声:“抹好了,咱们走吧,山顶上我可是备了好东西的!”

俞泉笙兀自想着旁的事没搭上话,沉吟半晌才开口:“大牛,你说今日程云褚也要来小鱼山?”

“嗯。”秦大牛拍拍俞泉笙的肩膀,“他有事要去城里去一趟,待会儿在山顶和我们汇合。”

没听到回应,秦大牛垂眼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心斟酌着字眼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泉笙,程云褚他从来没来过小鱼山,我怕他在流沙山闷坏了就想着带他来这里散散心,你……不介意吧?”程云褚自己要来的话自是不能提的。

提了,就伤了泉笙。

俞泉笙的心思秦大牛心知肚明,但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说破了,对谁都没好处。

俞泉笙挤出个落寞的笑,笑里头夹了丝丝苦气:“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

秦大牛装着没瞧出异样,只大步往上爬:“你我兄弟多年,你的心性我最是清楚,就知道泉笙是个豁达的!”

俞泉笙没回话,他擡头目光略过秦大牛的背影落在尖尖的山顶上,那里绿树环绕,天光普照,可他却觉得灰蒙蒙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小鱼山上立着三顶帐篷,帐篷边上搁着三个木桶一口大锅。

“我们今晚可是要在此过夜?”俞泉笙道。

“那是自然!”秦大牛累得瘫坐在帐篷边上,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这小鱼山风景好,入夜后满天的星星更是好看。既然来了,自是要住上一晚的。”

俞泉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在秦大牛边上坐下,担心对方又要避嫌还特意在两人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行,都听大牛的。”

“泉笙,你还记得么?”秦大牛冲着他龇牙一笑,“当年你救我那晚住的就是这样的帐篷。”

似是忆起了当年的情形,余泉笙眼神变得分外平和,颇有种眷念以往岁月静好的味道:“自然是记得的,大牛……”他没忍住往大牛跟前凑近些,这一回稍显谨慎没有擅自伸手出去,“大牛,这些你还都记得……”

“记得什么?”

一道声音不轻不重从背后飘荡过来,两人回头去看,就瞧见了日头下边撑伞站着的程云褚。

手中的伞是再寻常不过的款式,只是配上程云褚风流的身姿,惹人的相貌,便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眼下日头正高,刺眼的光从程云褚背后斜扫下来,显得他整个人如沐神光,只是一双眸子沉得过分。

俞泉笙带光的眼睛霎时间变得灰暗。

秦大牛冲他摆摆手:“进趟城怎么耽误了这么久?你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吃饭了。”

虽是责问,反而显得亲近。

眼中一抹异样转瞬即逝,程云褚撑着伞走进。伞面遮住头顶烤人的骄阳,秦大牛眉心终于展平:“进城打听有关罗家那批货的消息,费时久了些。”

“嗯,这批货没出什么岔子吧?”秦大牛紧张得坐直了身子,眼瞧着劫镖的日子就在眼前,可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

程云褚低头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大牛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俞泉笙坐在边上,面色阴郁。

略过俞泉笙的脸程云褚微微皱眉,秦大牛以为他又要多想,想着好生解释一番,甫一擡头这才看到程云褚手腕上手指粗细的伤口:“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伤,没事。”程云褚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山路崎岖,心里放心不下你,上山的时候走得急了些被树杈子给划了。”

秦大牛心疼看了眼他的伤口,赶紧从腰上摘下水袋给他清洗,然后撕了块自己的衣角给他包好,嗔怪道:“你这人叫我说你什么好!隔三差五就受个伤,总是让人费心费力!”

程云褚轻轻握住秦大牛的手,“是我不好,害大牛生气了。”

“行了行了。”秦大牛耳根子通红,他看了眼边上的俞泉笙,浑身有些不自在,把手抽了出来,“知道我生气,以后小心就行了。”

俞泉笙没说话,落在两人手上的目光逐渐僵成了墨色。

入夜后,程云褚用桶里的食材做了锅香菇炖肉,三人吃完秦大牛提议三人做个游戏解解闷子。

“这样好了,公平起见,你们两个先问我!”秦大牛浓黑的眉毛霸气一挑,拍得胸膛哐哐响,“你们放心!我肯定实话实说!”

“那我先来。”俞泉笙擡眼看了秦大牛一眼,有些迟疑,“大牛,若是……我和程云褚都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程云褚挑眉,幼稚!

秦大牛摇头否决:“这个问题不算数!我自己都不会游水怎么救人?!”

“我和俞泉笙都被毒蛇咬伤即将一命呜呼,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大牛你只能替一人吸出蛇毒。”程云褚目光直直落在秦大牛身上,“大牛要救哪个?”

“自然是先救泉笙了!”秦大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俞泉笙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程云褚眸光一转沉着脸起身,转头就往帐篷里走:“这个游戏无聊至极,不玩了,睡了。”

秦大牛不乐意了,一对眉毛蹭得竖起起身追了进去:“程云褚,你也太扫兴了!都还没问你呢,就不玩儿了!”边追还不忘回头叮嘱道,“泉笙!这小子不讲道理,我进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你先歇着!”

俞泉笙眼瞧着两人进了同一个帐篷,一双眼睛黑得吓人。

秦大牛进来时程云褚正站在帐篷边上瞧他,看那形容是刻意在等他来着:“大牛为何第一个救的人不是我?”

秦大牛恍然大悟:“就为这个生气?”他大大咧咧躺下,翘起二郎腿瞥他一眼,“还挺小气。”

“不错。”程云褚蓦地靠近,俯下身半撑在秦大牛身侧,星眸含雪,“关于大当家的事我一向小气得紧。”

程云褚忽地贴将上来,秦大牛毫无防备只得下意识往后贴了贴。

帐篷

现下两人挤在这么个小帐篷里,五官感觉骤然放大完全变了个样。

这程云褚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分明是搁在心尖儿上的香饽饽,惹得人想咬上一口。

秦大牛心里头是既紧张又兴奋,耳根子红了又红,面皮烫得厉害:“程云褚,你干什么……”

他声音压得很低,质问的语气落在耳中犹如旖旎耳语。秦大牛一张脸红得像胭脂,程云褚毫无矜持的目光一路扫视往下,在秦大牛的衣领处徘徊往复:“不干什么,就是想问问大牛方才为何说要先救俞泉笙?”

秦大牛心里头打鼓,眼皮子抖得也没个规律:“泉笙他救过我的命,这份情我必须得还。”

这是实话。

“嗯。”程云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当日大牛劫镖被砍我也是救过你的命的。”像是不怎么走心在秦大牛脸上轻轻捏了下,“大牛莫不是忘了?”

“肯定没忘!”秦大牛气得脑门儿直冒汗,“你把我秦大牛看成了什么人?我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我都想好了……”他暗自瞥了程云褚一眼,不大自在捏了捏衣袖,声若蚊蝇,“若是你死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就是……”

“你要陪我一起死?”程云褚眸子里似有碎星闪过,一双眉眼显得愈发矜贵高雅惹得人想染指一试,此刻的他落在秦大牛的眼里简直是诗意到了极致。

秦大牛点头:“死有何惧……”

后头的话被程云褚用蛮力压碎在了狭小的空间里,声音被挤得细碎颤抖,仿佛是雨滴落于海,断断续续在狂烈的海浪中攀缠出一道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秦大牛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眼瞧着两眼一翻就要厥过去,程云褚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他。

“不会换气?”程云褚擡手替他擦去唇边的水渍,顺带着在他面皮上轻轻一捏,“放心,往后我教你。”

秦大牛脑袋终于算是清醒过来,他原地一蹦三丈高,在帐篷上顶出个大包,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谁要你教?!”

“好。”程云褚轻轻扯过他的手腕子,好笑看他,“不是我教你,那换大牛教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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