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2/2）

闻秋机械性地摇头，“不会丢下我的。”

周致没法淡定，“你到底怎么了？”

“不怕。”

“闻秋？”

闻秋恍若未闻，没理他，自顾玩着他的手指，“我听话，不丢下。”

周致将他的手指抽回，“不听话了吗？”

闻秋看着自己手上空落落的，愣了半天才想起伸手抓周致的手，“听。”

“你听什么了？”

“听话。”

闻秋没能抓住他的手，就擡手想搂着他的脖子，可周致站起身来躲开了。

“听什么话了你？”周致微拧着眉头，“到底怎么了？”

闻秋只能将手收回，在沙发上坐起身来擡头，又张开双手，“抱。”

周致站着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他眼眶开始慢慢泛红，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挤出来，反复好多次。

他很粗鲁地揉搓着眼睛，最后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张开双手。

“抱！”带着强忍的哭腔。

他不敢哭。

“你不乖了。”

“我乖！”

闻秋大声反驳他，嘴角撇着好半天，然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别凶我呜呜呜啊我听话呜呜呜！我乖我乖！我害怕哥哥呜呜呜哇呜呜哥哥，别不要我！我害怕！呜呜呜啊！哥哥抱！”

闻秋眼泪不断线般落下，他双手依旧举着，哭喊着，“哥哥抱！呜呜呜呜呜抱我！我怕！你要抱我！不要不理我呜呜呜呜周致抱我！不要不理我啊！哇呜呜周致我错了呜呜哥哥抱抱我！你别不要我！”

好害怕啊。

他好想要个拥抱，能把他严严实实抱着的那种，“抱抱我！”

好害怕一个人。

“抱我！呜呜呜呜！抱我！周致哇呜呜我错了！我听话啊！抱我呜呜呜啊抱咳咳咳！抱呜呜呜……”

“你抱抱我啊！咳咳咳呜呜抱！抱我！咳咳咳咳咳咳抱我！别躲我！我害怕呜呜呜抱我……”

“我乖啊！我那么听话！呜呜呜哇啊啊妈妈不要呜呜呜周致抱我！抱我！别离开我呜呜呜呜呜我听话啊！呜呜呜呜咳咳咳别丢下我呜呜呜呜害怕……”

周致站一旁任由着他哭喊发脾气，不靠近，等他伸手探过会躲开，冷眼看着他收回手后不停地擦掉眼泪，不停地试图压抑自己的哭声，又不停地崩溃痛哭。

一次又一次，反复折腾，互相折磨。

闻秋在哭和不哭之间来回横跳，他不停地揉搓眼睛，不停地捂着嘴巴，企图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至哭到咳嗽不停。

他不再哭喊，也不再伸手要抱了。

他憋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浑身发抖，闷着的声音都带颤，“我不哭，不哭了，猫猫乖，不怕……”

他开始自己哄自己，“不哭，小猫不哭，不哭了，没事。”

然后用力一口咬着自己的手腕骨，彻底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手掌泛白发紫。

周致这下才终于肯俯下身来伸手替他擦掉他刚刚不断线的眼泪，扯开他的手把他搂着抱起，慢慢顺着他的背，“可以哭。”

强行堵住的海水瞬时肆意奔涌。

“哥哥对不起呜呜对不起！别不要我呜呜呜……”

“呼吸，别说话。”

“对不起呜呜呜啊对不起！抱抱我！哥哥呜呜呜！抱我！呜呜呜呜呜呜！抱！”

“抱着呢抱着呢，别说话了乖乖。”

“我错了呜呜抱抱我！我害怕呜呜呜哥哥……抱我！”

周致心都快碎掉了，抱着他哄着，“没事没事，不怕啊，别说话了，慢点哭，不急。”

“我害怕！我怕呜呜呜啊啊哇……”

“好好哭，别怕。”

“抱我！呜呜呜抱我！”

“抱着呢。”

“好怕呜呜呜我好怕……好害怕呜呜呜哥哥……你要抱我！”

闻秋哭得停不下来，说话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还是那几句轱辘话。

“我听话，别丢下我。”

“我害怕一个人。”

针尖似的扎在周致的心上，密密麻麻。

“知道知道，慢点呼吸好不好？太急了会喘不过气。”

“哥哥抱我！唔呜呜呜啊抱我！”

“哥哥在呢，不急着说话啊，哭完就好了。”

闻秋大声哭喊着，“呜呜呜害怕！我害怕！呜呜呜呜呜咳咳咳抱我！我要你抱我！”

“不怕啊，抱着呢，没事了。”

“呜呜呜呜呜呜哥哥咳咳咳！呜呜呜咳咳咳咳！”

周致的手掌顺着他的背，“慢点儿哭，别急，哭多久都没事，哥哥会一直抱着你。”

“哥哥呜呜呜呜哥哥，要抱……”

“抱着呢。”

“哥哥呜呜呜抱啊呜呜呜咳咳咳……”

“好好好，一直在抱着呢。”

周致抱着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听着他嚎啕大哭胡言乱语，听着他抽泣不止低喃不停。

白炽灯落在他的脸上，原本根根分明的睫毛因粘着泪水而变成一小簇一小簇的，哭得狠了，眼睛红，鼻尖也红，流着透明的鼻涕水，漂亮唇珠亮晶晶的，嘴巴嘟囔着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

但大概也是那几句轱辘话。

“别丢下我，我害怕一个人。”

等到闻秋搂着他脖子的双手垂下，周致这才把人抱回卧室里。

只是刚把人放下，眼睛还没睁开又开始掉眼泪了，哭着喊：“哥哥抱。”

他声音早就哭哑了。

“抱着呢，乖乖睡吧。”

“抱……”

“嗯，抱。”

“抱我……”

周致哄着他睡沉后才起身洗了个澡，回来后看着闻秋用力抱着被子蜷缩着，直发抖，在睡梦里还时不时的抽泣。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