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仙城（四）（2/2）

这位置，原本该有一枚世无其二的神石，如今却空空如也。

冷铁森然，不假雕琢，这柄神剑传世到如今，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兵利器，但却还未饮过鲜血。

此剑一出鞘，所向披靡——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但它是这天下之主的代表，这象征意义远远胜过了它本身的坚固锋利。

今天，终于要出鞘么

谛麟漫不经心地想着，提着剑步履轻快地出了明光宫。

-

莲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在急速的，无尽的下坠之中，他的体温飞快地下降，意识也逐渐模糊。

可是再迷糊，仍还记着紧紧抓住身侧人的手。

现在不知过去多久，他再苏醒过来，望向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他手中只有一块撕碎的布料，莲空摸了摸，虽然脏了破了，但也能辨认出是清夜悬道袍的袖子。

可是师父人呢

那个少年也不见踪影。

莲空登时有些慌。他说过要保护师父的，现在连师父人影都不见了，在这种地方失散，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那蓝色的神石。

神石散发蓝光，莲空拿着它当个照明的，将碎布都收进怀中，想爬起来，略一动弹，觉得全身都痛。

像被打碎过，又被重新拼凑起来的那种痛。

起身后，莲空打量四周，只见视线里碎石嶙峋，浓重雾气之中似乎鬼影憧憧。

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们是已经出了散仙城，还是仍在城中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依稀听见人声的同时也看到浓雾之中的那道身影。

刚想启唇叫“师父”，话就又被咽了回去。

不是师父。

擡手挥开障目的雾气，莲空看见那个背影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大石上，一手横剑，另一只手拿了块帕子在慢条斯理地擦剑，他面前跪了两个人。

说是人，或许并不准确。

那是两个魔族，长相丑陋，狰狞可怖。

从其中一人的打扮衣着上，莲空认出那个魔族是大巫。

“我也不知他是如何跟进来的……都是属下疏忽，请帝君责罚……”

似乎是在认错告饶。

莲空蹙着眉，没留神，一脚踩在一截枯枝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但三人都听到了。

背对着莲空的那个人缓缓转过脸来，年轻英俊的一张脸，周身气质都带着上位者的矜贵。

……是他的师兄，当今的天帝，谛麟。

“醒了。”谛麟居然还笑了笑，把剑收了回去，朝着跪着的那两个人摆了摆手，心情很好的样子，道， “回去吧，下不为例。”

两人见他居然不计较，赶紧退下了。

莲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时间似乎也凝固了，他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师弟。”谛麟犹在微笑，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目光从莲空的脸移到他手中的神石上，又再移回他脸上，笑意更深。

所以，他果然知道，并不是被蒙在鼓里。莲空艰难地想。

不对，不是他知道，应该说，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之前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推测的，不愿信的，到了谛麟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刻，不必再费口舌，很多想不通的谜团便已不攻自破。

莲空面露痛色。

为什么

他是天帝，为何要庇佑魔族，制造出这人间地狱

莲空目光一转，看见旁边地上还躺着个人——是那绷带少年。

他一惊，快步走过去，扶起少年的肩头，查看他的情况。

莲空还以为少年正在昏迷，俯身时却发现少年的眼睛是睁着的，眸色清明，表情愤然，人分明是清醒的。

原来只是被施了禁言术。

在这地方，连他的灵力都被封了，还有谁能施这禁言术

自然是神石的主人。

随即，他又想到，既然他与少年都在此地，那说明他们并未失散。那么师父为何不在此地

“师弟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谛麟不急不忙。

当然有许多要问的，很多事还有待求证，但莲空先问最要紧的: “师父在哪里”

谛麟道: “你放心，师父他老人家安然无恙。纵使师父不认我了，我也到底是从碧幽谷出来的人，承蒙师父教诲，怎敢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莲空冷冷地看着他。

谛麟也不是很关心他信没信，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莲空和少年二人，悠悠道: “上次太过匆忙，这次倒是凑巧，难得有机会说几句话，我想与师弟你，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