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寺倾权(五)(2/2)
这番话让高廷忍俊不禁,他抱着怀中人,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生得极好的脸染上浓浓笑意,然后慢慢靠近虞怀苏,眼眸中映着她故作懊恼的脸。
原来她竟学会抱怨他了。
虞怀苏看着眼前清风霁月的人,眉眼俊逸,笑起来反倒少了平日里的高不可攀,显得亲近些。
“原来殿下真心笑起来是这样的。”
她说着便擡起手,指尖轻描过他的眉眼,他眸光流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柔情。
“本宫对你,何时都是真心。”
他握着她的手,从衣襟伸进锦袍里,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虞怀苏感受着手心下的骨肉中传来的震动,那是他沉稳的心跳,只垂眸看了一眼,而他始终注视着她。
“本宫的心属于你,因为你便是本宫的心。”
“我的心也属于殿下。”
高廷微微扬起唇,她垂眸颔首,轻吻过她的额头。高廷瞧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容依旧好看。
虞怀苏擡眼瞧着他问:“殿下又在笑什么?”
他没有说话,而是擡手抚摸她的脸,指腹擦过粉色唇瓣,他突然想起从前与她的相处,为了活命出宫一直谨小慎微,那时的她是有些怕他的。
“本宫在想,你是从何时开始敢这样同本宫讲话的。”
虞怀苏瞧着他,自己竟也没有意识到,她与高廷的相处早就变了。从前她是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朝他抱怨的,如今对他小小的抱怨反倒顺理成章起来。
她与他之间的转变如此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油然而生。
高廷轻笑出声:“这很好,本宫很喜欢,无论你从前还是现在,本宫都喜欢。”
虞怀苏正沉浸回忆过去中,可回想过去的自己难免觉得窘迫难堪,此刻他这番直白倾诉,反倒让虞怀苏不自在起来,赶忙转移了话口。
“从前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救出郡主才是。”
她转移话口仍旧毫无技巧可言,高廷看出她的窘迫,却不打算拆穿她,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后才回答。
“能救郡主的只有广王。”
虞怀苏疑惑不解:“广王殿下?”
高廷点头道:“不错,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选世子作为大军统帅?”
虞怀苏摇摇头。
“其实要说起原因,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广王与陛下是一奶同胞,也是先皇册封的第一位太子,曾为南虞立下赫赫战功,在民间声望极好,此前几十多年的和平也都是广王功劳。”
“也正因如此,当时的文官势力才惧怕他,怕他登基后重武从而打压文官,于是文官就联名上书称广王功高盖主,妄图以战功拥兵自重。先皇听信了文官谏言罢黜了他太子之位,改立当今陛下为太子。”
“之后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广王便被发往岭南封地了。这些年陛下始终忌惮他,忌惮母后,忌惮所有有声望之人。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会选广王世子出征,就是为了不让广王身边人有功绩,因为世子不善于此必败无疑。”
虞怀苏皱起了眉:“广王身为武将,又有累累战功,怎会甘愿被冷落?”
高廷略微颔首,眸色深沉下来,“你说的不错,广王或许的确有不甘,可他怀有仁爱之心,也念及与陛下的手足之情,所以这些年一直反对武将拥护他造反。”
“可殿下奉命监国,陛下这样做,难道就不为殿下思虑?”
他缓缓垂下眸子,眸子黯淡下来,神情稍显悲哀,轻叹一声,“陛下忌惮一切有声望之人,若赢下这场仗,本宫在民间的声望也会提高,他不想看到这些,尤其是本宫。”
“本宫记得同你讲过,陛下因为忌惮母后,不准本宫与母后相见。他是害怕,怕有一天本宫也拥有母后那般声望。”
虞怀苏打量着他的脸,娓娓道来好似在讲述一个故事,可眉宇之间堆叠的哀伤,又是那般真情实意,犹似一座巍峨雪山。
那些雪落自少年时的他,独自挨过的数千个日夜里,他一点点打磨雕琢,亲手将自己塑造成如今的模样,温良恭让不形于色,而这不过是他的虚壳。
这副虚壳好似毫无破绽,可在虞怀苏面前时,还是袒露出一道缝隙,心甘情愿叫她窥探□□的本身,渴望她的目光透过缝隙,正如此刻,在等待她的垂怜。
虞怀苏眼眶微红,捧起他的脸打量,而后又将人抱在怀中。
“殿下和广王不同,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殿下和郡主一定不会徒劳无功的。”
高廷任由她抱着,她的怀抱轻柔,却实实在在能从中得到抚慰。
“想来本宫和广王处境何其相似,如今广王也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
虞怀苏松开怀抱,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才吐出那句不愿意出口的话。
“那广王会是何种结局?”
高廷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希望广王死。
可这让虞怀苏心中确定了一个预判,一个不愿意去想的预判。
广王唯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