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新仇旧债(1)(2/2)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情报局的几位军官和安达岚川。
安达岚川左右四顾,略显惊恐——方彧在的时候,他只觉得碍眼。方彧一离开,他又有点底气不足,心里发慌。
“我、我能去哪里,就出去玩了一会儿。”
法尔希德耸肩:“这信息密度也太低了,小阁下——和谁?在哪?”
安达岚川红着脸:“就是、就是一家酒吧……和谁,我怎么知道和谁,我不认识他……”
法尔希德扫了眼室内陈设:“对方是男的女的?”
安达岚川黑着脸:“男的。”
“多高?”
“不知道,总也有一米八一米九。”
法尔希德瞟了他一眼,肃然问:“多长?”
安达岚川:“?!!”
法尔希德赶紧说:“阁下恕罪,下官完全是出于工作考量,您说个大概就行。”
“谁他妈知道!老子没和他上床!”
安达岚川怒道:“你你你,信你个鬼,还工作考量,你问问他长什么样就算了,还问问问——”
“小阁下息怒,发色、瞳色乃至外观,想伪造都是——”法尔希德打个响指,“——的工夫,这些硬件才无法造假呀。”
安达岚川翘着腿坐下,恶狠狠道:“得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法尔希德微微一笑,张开手心,托着一坨纸,递给安达岚川。
安达岚川一缩身体:“呃,鼻涕纸吗?离我远点。”
法尔希德只得替小安达打开那坨纸团——纸上赫然摆着一枚黑色光脑。
“这是什么?”安达岚川好奇地凑近一点。
法尔希德:“陆银河与量子教经济往来的记录。”
安达岚川不以为然:“哦,那这破烂为什么出现在我的垃圾桶里?”
“您最好想想昨晚那位男性对您做了什么吧。”
安达岚川转了转眼珠:“……嗐,这怎么想得起来!”
法尔希德肃然:“让我来替您想一想——他多半是趁着灯光昏暗,把纸团塞进您的裤兜,您回来后又喝了酒,又疲惫,也不曾留心,随手——嗖——把纸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我们晚来一步,这团纸就会跟着舰队的其他垃圾,一起飞向廷巴克图去——消失在茫茫星海。”
安达岚川翻个白眼:“那又能怎样?”
法尔希德见二公子根本不懂其中关窍,反而笑了,柔声说:
“您至少该小心,您身份特殊。有人一直默默看着您呐——今天他们往您裤兜里塞纸团,明天就可以塞毒药。”
安达岚川脸色白了:“……!”
法尔希德擡起身。他军衔比安达岚川高得多,不能行军礼,于是便擡了擡帽檐:
“打扰小阁下这么久,在下先告退了。”
他掩门出去,正撞见门口抱着胳膊的洛林——
洛林咧嘴一笑:“哟,觐见出来啦,阁下。”
法尔希德知道洛林是方彧的心腹,不敢怠慢,一捶他的肩膀:“老兄,你也和我阴阳怪气起来,哈?”
洛林:“我们阁下可还等着您呢。”
法尔希德会意,同洛林一前一后而行,嘴上说:
“我说兄台,我知道自个儿得罪过方上将,你好歹也替我在令长官面前分辩分辩……”
方彧等在办公室里,见法尔希德来了,擡起头来:“请坐,准将先生。”
她刚刚看完了情报局的报告,心中犹自凛然——
报告中还原了前因后果,声称陆银河为了将“与主教往来的证据”转送廷巴克图,派人接近安达岚川,趁机将数据夹带到二公子身上,再假手二公子之手送上舰队,由舰队中的内线转送出去。
如果情报属实,那她的舰队中险些漏走了一份重要的数据。
法尔希德笑说:“今天可真是得罪了,阁下不怪罪下官吧?”
方彧:“陆银河此举我不理解,环节这么多,越复杂岂不越容易出纰漏?”
“陆银河担心被下搜查令,急着把烫手山芋抛出去——再说,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方案了,阁下——如果用商船,就必定要过海关,那要收买贿赂的人数还要再翻倍呐。”
法尔希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个方法好就好在一个快字——说实话,我还要感谢您呐,但凡您和安达二公子有一个再强硬点儿,这舰队也就起航了,这东西也就送出去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算错了您。”
法尔希德悠然擦燃雪茄:“如果是老军部的那些家伙,怎么可能一个条子下来,就任由咱们摆布?”
方彧:“……”
说得好像都是多亏她怂包,才立了功。
不过,她无心再思考这些,忧心忡忡地垂下眼——
安达这样疾风骤雨地又查起陆银河的账,不知最后又会如何收场?
她倒是不担心安达那翻云覆雨的手腕的,只是……
不知为何,她眼前总浮现出陆予那双黑沉沉的、笑意盈盈的眼来。
——那不是一双少女的眼睛,是一双野心家的眼睛。
不,不,谁说少女不可以是野心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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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集团总部。
会议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向来平易爱玩笑的陆银河罕见地沉了脸,下首也无一人敢说话。
“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情报局已经拿到资料了,”他沉声说,“现在到了必须要考虑退一步的时候了——不,退一百步、一万步。”
众人噤声:“……”
“怎么退?就是安达说什么,咱们应承什么。他应当还不至于痛下杀手——他倒是有那个心思,只还没那个形势。”
有人凛然说:“他不至于有这种心思吧?”
陆银河笑了:“这个小混蛋,又毒又独,不可以常理揣度啊,他对自己的父亲都能痛下杀手——人家指不定看整个联邦权贵阶层,都像看阶级敌人呐。”
陆银河用了个很古老的词汇,众人骇然:“!”
他左手边那位黑发黑眸的少女不动声色,轻声说:“至于吗?”
众人齐刷刷扭过脑袋:“……”
少女穿着白衬衫,一件黑西装外套披在肩头。
如果寻常这般年纪的少年像她这样打扮,大抵会被认定中二病发作,但她却穿得很自然——
至少没人敢质疑她的心理年龄。
陆银河转过脸:“哦?”
下首的亲信们纷纷露出一副“绷不住了”的神色,但陆银河并没有半点轻视。
他以对待一位亲信谋士的口吻说:“陆予小姐,您怎么看呐?”
陆予冷笑道:“我们要规避的结果,是安达得到文件——可文件现在并不在安达眼前,怎么能就论定完了呢?”
“文件如今在法尔希德手中,他要先交呈裴行野,再由裴转呈安达——如果我们能在中间环节把文件掐住——它就不会落到安达手中。”
陆银河笑了笑:“小姐,您打算怎么把它……掐住?”
陆予腾地站起来:“请陆总允许,让我去见裴行野。”
她话音未落,下方一片哗然:
“这,这太危险了。二小姐!”
“对啊,姓裴的心狠手辣,又是安达的死党,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陆予不屑一顾,只定定看着父亲。
陆银河咧嘴笑了:
“丫头,你回头可千万别说漏嘴,告诉了你妈妈,我这沙发睡得够够的啦,这样下去,要睡到地老天荒呐。”
**
新黎明塔,军部。
裴行野正拿着一张旧照片,怔怔发呆。有属官匆匆忙忙跑进来:
“有一位自称是‘很要紧的人’,想要见阁下。”
裴行野忙用水杯压住照片,擡首笑道:“哎呀,这样的人一天要来一百个,又是无量子兽人吧?”
“不,是一位小姐,非常……非常体面的样子,长得也……很美。”
属官心虚道,偷偷用眼瞄裴元帅,言外之意很清楚——
阁下是不是又在哪里惹下的桃花债啦?
裴行野摸了摸鼻子,笑说:“……嘶,最近似乎没有呀。她长什么样子?”
属官快在心里把白眼翻上天了——
太不地道了,裴提督啊,您太不地道了,居然连人家的模样都不记得!
我就算玩Galga,还记得女孩子们的爱好话题呐!
“黑头发,黑眼睛,也就十七八吧,这边眉毛下有个小红痣,长得特别清纯……”
裴行野忽然变了脸色。
说是“变了脸色”,其实他仍微微笑着,只是眼底泛出一瞬寒光而已。
“她是陆予。”裴行野轻声说,“她是为父亲的事来的吧。”
属官一愣。
裴行野温声说:“我不见她——你去告诉她,事已至此,只要令尊配合我们,顾家的旧事不会重演。”
属官忙正色:“是,阁下!”
他匆匆离开。裴行野却站在办公桌前,半日没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突然,一道稍低沉的女声穿透墙壁:
“裴元帅,您必须见我!”
裴行野笑了笑,并未出声,只恍若未闻般背过身去。
门外众人拉的拉,劝的劝:“哎呀陆小姐,虽然我们元帅脾气好,你也不能这么不讲规矩……”
陆予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裴元帅,令姐是怎么被害的?”
裴行野:“!”
阳光暖融融地从玻璃窗映入,他却陡然打了个寒战。
**
片刻死寂后,门开了。
陆予向前一步,正迎上红发元帅那双琥珀般温柔的眼睛:“……”
裴行野温和地看着她:“你正在说的话、正在做的事很危险,陆小姐。”
咔嚓一声,从他背在身后的手中传来。
分明是枪上栓的动响。
陆予笑说:“您有我的把柄在手里,我也有您的,谈生意就要这样,我们是平等的了。”
属下们面面相觑,不知元帅和这个小女孩一来一往,在打什么乒乓球。
元帅似乎也没有让他们知道的意思——
他苦笑般垂下眼,低声说:“都出去吧——陆小姐,您留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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