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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沉眠日冕(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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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默然:“……”

她知道,她的准将虽然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乎下属对她用没用敬语尊称、也不介意士兵敬礼的时候中指与大臂的角度,甚至有人当面说她坏话,她也一笑而过,却对另一些事又格外有原则。

她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吗?

“我们能赢吗?”良久,帕蒂才问。

方彧:“现代战争已经不是考验将领谋略的时代了,战争背后是政治机器的运作。谁能最终获胜,不取决于一场战役的智谋如何百出,而取决于谁能动员更多的力量投入战争。”

帕蒂:“……那么,谁能动员更多的力量?”

方彧伸个懒腰:“这就是政治家的事情了,你得看着安达。”

她沉吟片刻,平静地说:

“唔,人们出于某种心理,往往喜欢追求将星式的人物,觉得战无不胜,全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其实,像安达这些决策者、社会上交税的群体,都和将领一样,处在军事环节之中,甚至远比一个将领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大。”

帕蒂噗嗤一笑:“这又是什么论调?”

方彧挠了挠头:“有什么问题吗?”

帕蒂:“虽然下官说不出什么问题,但您是个将官哎——哪有正经人会鼓吹自己的职业不重要啊?”

“哎呀,哈哈。”方彧笑了两声。

她说着懒洋洋站起来:

“不行了,我得去睡觉,快要困死了——晚安,帕蒂中尉。”

帕蒂:“晚安,准将。”

**

三日后。

科考舰“雅典娜”号辗转太阳系数个位点,终于大体完成了对太阳的数据采集。

因为太阳系目前处于军政府武力控制范围内,星舰的行动十分隐蔽仔细,尽量不显得很怪里怪气。

方彧和许教授又对数据进行了数日的分析评估。

许教授:“按照现在的当量计算,一旦引爆太阳,大概会在八至九秒的时间内波及到蓝母星——一场漂亮的末日烟花。”

方彧垂着头,凝神思索:“应该不会波及到外围星云吧?”

“有柯伊伯带哪,阁下——啊,母星时代人类的星海长城啊!”

方彧默然:“……”

“理论上都没问题了,”许教授揉了揉眼,“只是,如果你打算直接用推进器,像发射行星际导弹一样,把核弹推到太阳里……”

“从能耗的角度来说,太浪费了。”方彧接口。

许教授点点头:“做这一次倒没什么——搞这个的,连死活都不计了,当然也不会考虑成本。”

方彧沉默半晌,突然灵光一现:“如果用量子弹射呢?”

量子弹射目前只应用于小型物体,一般承载的物体就是人——但如果能将其载荷提升到能承受大型武器的程度……

许教授一愣,皱巴巴的脸上现出惧色。

他像看着什么怪物一样瞪着方彧,磕磕巴巴说:

“……量子弹射?你、你,你炸掉母星也就算了,你还想搞什么?你怎么不干脆毁、毁灭宇宙呢?”

方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如果能将恒星级武器与量子弹射结合起来,那这种恒星级新型武器之于目前的人类社会,杀伤力似乎太强了一点。

或者……仅做威慑之用?

不,也不行。所有自以为的威慑,都将通向失败的终局。

一切曾“慑”住人类的图景,终成无比凛冽的真实。

天并不冷,方彧打了个寒战。

她垂下眼睫,用力把这种大毒草掐灭在萌芽中:“……”

**

完成初步测算后,方彧立刻派帕蒂中尉送老教授回去。

这里毕竟是敌军控制范围,一旦老爷子出了三长两短,她可没法跟银联大交代。

许教授临走前,瞧着方彧的脸半日,欲语还休,叹了口气。

“方准将,”他干巴巴说,“你真应该去读个历史、哲学、文学之类的专业。”

“……为什么?”

老教授恳切道:“文科生,到底杀伤力小啊。”

方彧:“……”赤裸裸的学科歧视。

老教授继续摇头,捶胸顿足:

“唉……没有给你多发点奖学金,让你去乱打小黑工,以至今日……是我们学院的过失!是我们的过失!早知如此,我把奥托的房子卖了,也要资助你一路读到博!读到博啊。”

方彧在老教授波浪般的声线中迷失了方向。

好消息:有人要资助她读到博。

坏消息:是为了让她不犯罪。

她觉得老教授操心过头,什么恒星级武器,她也就脑嗨而已,当然是绝对不会付诸实践的……

当然不会。

于是一转过头,方彧就把老教授的言辞恳恳抛诸脑后了。

她暗暗思索,还得去一趟蓝母星。

不但是为了唠唠叨叨的顾舍予,蓝母星还有几千名考古所的工作人员及家属。

必须想办法将他们悄无声息地转移走。

**

蓝母星。

一艘小型星舰缓缓切入大气层,白色尾焰划破母星混沌的空气。

“这就是母星啊!这居然就是母星!”

离母星越近,方彧的状态越接近——用洛林的词汇来形容——狂躁。

她和顾舍予双双不顾堪忧的空气质量,等到高度允许,便直接跑到了甲板上。

“阁下,”洛林从舷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您喜欢沙浴,也不至于在这里享受吧。”

方彧仍很激动:“可这里是母星啊!”

洛林:“母星又怎么样?”

顾舍予一拉方彧的手臂:“方,你看,那个!”

方彧瞬间转移注意力:“啊,是那个!那叫什么来着——南极?”

“……”

洛林扶住额头,吐出一口带着沙土的气,一脸弃疗:

“呼……我呸!”

**

星舰减速,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一片无垠惨淡的雪原上。

雪原上似乎没有生命遗迹,只有大片的白色,让人几乎要雪盲。

唯有不远处的陆地上,躺着一架巨大骸骨。

白骨如山,却并不透出阴森气质,反而只留下无比温和的、平静的历史气息,像一本古旧的书。

方彧不禁屏住呼吸。

顾舍予忽然正色:“方,南极洲有许多巨鲸的遗骸。”

方彧一愣:“那是鲸?”

“蓝鲸。”顾舍予沉声说,“古生物学家认为,鲸类是五千万年前重返海洋的偶蹄目的后代。他们原本不属于海洋,却以霸主的姿态降临到新的生态位。”

方彧不觉凛然,轻声说:“……就像人类这样荏弱的物种,原本也不该属于太空。”

顾舍予目视远方:“蓝母星晚期,十八星舰的人类殖民者,通过强制混血令,在走向太空的途中完成了第一次大融合。从此之后,才有目前语境下的‘人类文明’的存在。”

方彧看向顾舍予——他的嗓音本来清越,只是最近有些沙哑。

“自那以后,人类文明就成了一个神圣的词汇。”顾舍予说,“不可侵犯,天然正确。”

方彧低声说:

“为了人类文明,就像大革命年代‘为了法兰西’一样,总是一句很好用的口号。”

顾舍予:“在母星久了,我有时候会觉得好笑。我们的人一旦提到‘人类文明’,就热泪盈眶、不能自已——人类文明?”

他近乎轻蔑地嗤笑一声。

方彧:“……”

顾舍予肃然说:“我在蓝母星这么多年,见过很多母星晚期的历史现场——如今所谓‘人类文明’本身,就建立在极其残酷的文明扩张之中。”

“一个文明的扩张,代表无数同样文明的灭亡。这些失落文明的孑遗们,就像被新文明驯化的狗。”

“只有汪汪跳跳捡捡球,这些‘无伤大雅’的东西,会被新文明吸纳保留。而他们血脉里侵略性的那一部分,生而有罪。”

顾舍予垂下眼睑:“这些事情,如今没有人再提了,时间是历史的整容刀。”

方彧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舍予。

她没想到,他这样大大咧咧好脾气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犀利、近乎刻毒的话来。

他苦笑一声:

“更可悲的是,如果你亲眼见过人类文明丑恶的一面,还不可救药地爱着她和她生存过的每一片土地,那就……”

哗啦!哗啦!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水声响起。方彧回过头。

洛林正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拿树杈戳一个白色中空物体的按钮。

顾舍予登时不再深沉悲痛了——他像火烧屁股一样,一蹦三尺高,扑了过去。

“洛林少校,你在干什么?”

洛林擡头,树杈还停在按钮上,口吻十分纯洁:“演奏音乐呀,中校先生。”

顾舍予四肢飞舞:“演奏音乐?那是母星时代的古董,我们考古所的吉祥物——那是智能马桶!马桶!请不要动它!”

话音未落,一声温柔的机械女音:“烘干中,请不要移动。烘干中……”

洛林愣了愣。很快,他无辜地挑起唇角,又露出那副逗猫的神气。

“哦,原来是马桶。有这么多按钮,我还以为是乐器呢——不过水声本就是大自然的音乐,您觉得呢?”

顾舍予:“?!%#”

方彧努力憋住笑容:“……”

**

门口的水声引来了考古所的研究员们。

当一群老头老太拿着拖把、扫帚、鱼竿和诸如此类的器械,稀里哗啦走出来时,方彧大为震惊:“?!”

洛林一凛,毫不掩饰拿顾中校当肉盾的企图,一把将她推到顾舍予身后。

有人大声说:

“喂!告诉肯雅塔阁下,你们不能因为我们顾中校在方彧手里,就觉得全考古所都通敌吧。我们才没有——”

为首的唯一一个年轻人大声吵吵——一擡头,看到顾舍予的脸,不由一愣。

他语气登时萎靡下去:“通、通敌……顾中校?!”

顾舍予笑逐颜开:“晚上好啊各位,我回来啦。”

语气像是出去旅游了一圈,回办公室发土特产。

众人:“……”

突然,有个老头的目光落在方彧脸上。

他大惊失色:“那个、那个不是——方准——方!”

顾舍予笑嘻嘻介绍:“啊,没错。这个是方彧,这个是弗朗西斯卡·洛林少校。”

他眼风一扫,惊讶道:“怎么?咱们长年累月不接客,还保存着山顶洞人遗风——时兴拎着大棍迎接客人呐?”

考古所的老头老太们彼此互视一眼,一阵沉默。

半晌,各色武器噼里啪啦落地。

一个白胡子老头越众走出来,白大褂上挂着所长标签:

“顾中校,居然是你,唉,我们还以为是军政府又派人上门骚扰来啦。”

方彧一愣:“军政府经常来人吗?”

白胡子老头咧嘴一笑:“……不好说,嘿嘿,不好说啊。这位小姐和这位先生,既然是顾中校的客人,就先进来吧。”

他说着在门禁前扫描量子兽,液体金属大门缓缓拉开。

方彧一行人走进了考古所——

说是“考古所”,其实也就是整个蓝母星唯一现存的人类据点,一座大型地下城。

一进考古所,方彧就被其中浓厚的母星氛围所包裹。

地下城内有按照母星历史复原的各时代居住区,工作人员及家属想住在哪里,只要换上一身符合时代标准的衣物,就可以住到哪里去。

于是,她一会儿看到披着兽皮的小孩,苦着脸蹲在草地上念“奇变偶不变”。

一会儿又看到两个穿着锁子甲的男人,拿着大剑互砍,愤怒地嚷嚷:

“那是古时候的洗碗机!”

“是鱼缸!”

“洗碗机!”

“鱼缸!”

顾舍予立刻颠颠跑过去,一番评鉴后,立下定论:“是洗碗机。”

鱼缸派的男人大失所望,失魂落魄离去。

顾舍予忙追过去安慰:

“其实用来做鱼缸也未为不可嘛——说不定就有母星人,喜欢用洗碗机装鱼呢。”

只剩下洗碗机派的那位洋洋自得,冲着失败者大喊:

“嘿,顾中校都这么说的,我说吧!”

方彧:“……”

白胡子老头颇为骄傲:“这都是顾的主意。他说,这边生活条件太艰苦,需要营造一种乐子人的氛围,搞得像个大型spy现场一样……”

老头就像很多老学究一样,说话时频繁使用“乐子人”一类的古代词汇,显得很高深、很学术、很不好懂。

方彧又不好问,只得呆呆听着。

老头兀自摇头晃脑地感慨:

“唉,你也知道,我们考古所一直是军事民用双体系的机构。我们这些搞学术的,和之前那些军官们,不说水火不容吧,至少也是相看两厌,一直合不来……只有他。”

“自从顾中校作为军方代表进驻后,当年那些麻烦事都没啦——怎么会是‘没了’,是顾这娃娃替考古所扛下来了啊。”

“顾的学问人品,两边都没的说,好人啊,好人。只是……”

老头没有说下去,漫不经心地转过话头:

“这些年,多亏了他,考古所才保得住这样的规模。往大了说,有其民则有其封土,没有人气儿的疆域,只有丢掉一个终局——”

“多亏了他,人类才在守住了母星的土啊!”

老头的脸上放着红光,看起来是真心实意的。

方彧想起自己此来的使命,有点说不出话来。

“……”

“喂,老何塞,”顾舍予丢下痛哭流涕的男人,跑了回来,“你又给方灌输了什么?”

老何塞哈哈笑说:“我夸你呢。”

顾舍予毫无兴趣,切了一声:“夸我有什么意思,你应该给她讲讲网络用语的口语性与非口语性。”

方彧:“唔,我——”

他转向方彧,语速飞快:“方,就拿你的文化区举例吧:‘乐’和‘笑死’,语义十分相近,但前者不常见于口语,后者……”

方彧脑袋嗡嗡作响:“……”

再长的走廊也必有尽头,顾舍予没能把第十七个例子讲完。

三人停住脚,立定在漂浮着“所长办公室”投影的液体门前。

方彧看着老所长何塞:

“其实,我这次来蓝母星,不但是为了送他一路,也是想和您谈一谈。”

老何塞的鼻尖动了动。

老人明亮而深沉的目光一寸寸刮过敌将的肌肤:“嘿嘿,谈一谈么……谈,当然什么都可以谈!”

说着,老人主动推开门:“请吧,准将阁下。”

方彧垂下眼睫,大步走了进去。

门在顾舍予面前砰地合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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