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大结局上）（2/2）

刘彻笑道：“大姐好不容易见到母后，自然要和母后多住一段时间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嘛，皇儿已经着人拟了诏，准备以母后的名义赏赐给大姐上好的宅第一座，奴仆三百名，最肥沃的良田一百顷，马蹄金一千斤，还有，赐金俗姐姐为修成君。母后觉得怎么样？”

说着命人将诏书递与王娡，王娡也不接，瞅着金俗含笑道：“罢了，就这样吧，让皇上破费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后宫都在悄悄议论这件事，王娡自然是知道的，却也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口。就连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老太太也会带出一句半句，“瞅瞅这都是什么事啊，好端端地把它掀出来干什么？”

窦太主从旁补刀，“可不是嘛，皇上是赚足了孝名，可是太后的脸面、皇家的脸面也得顾及不是！”

王娡请安出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觉得顺畅，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她既觉得轻松又觉得不轻松。有些话听多了难免挂心，于是边走边问绿竹，“你替哀家查清楚，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了皇上，哀家看他就没安好心。”

绿竹答应着劝道：“太后，时间一长，这件事慢慢就会被淡忘的。”

王娡说道：“哀家自是不会再在意这些了，可是那个向皇帝告密的人哀家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否则这宫里还有哀家的地位吗？”

果不其然，后来韩嫣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皇太后怒，赐嫣死。

建元新政失败后，刘彻的旧班底死的死，裁的裁，新班底都是老太太一手选出来的人，清一色的黄老之术的维护者。无为而治说起来好听，在刘彻看来就是坐吃等死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刘彻并没有一蹶不振，他知道，他现在唯一的策略就是一个字“熬”，看谁能熬得过谁，反正他才十七岁。不过刘彻骨子里可是一个时不我待的人，在默默忍耐的这段岁月，他除了刻苦读书之外，就是在上林苑偷偷训练军官、演练兵法。

白驹过隙，转眼五年又过去了。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更何况刘彻这种天纵英才的人物，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刘彻了。只不过，时机还没有真正到来，他仍需要忍耐。

王娡呢，在这五年里，依旧小心翼翼地日日服侍老太太，生怕有个闪失。她早已经习惯了委曲求全地过日子。好在身边还有绿竹陪伴着，张青生也一直默默在远处守护，她的日子才有几分踏实可靠。

这几日，老太太身上不大爽利，太医一波一波来用药，都不见有什么起色。王娡日日离不开宣德殿，把尿咳痰，总闲不着。

老太太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急坏了前来请安的一众大臣，都私下里偷偷说道：“看样子，老太太不大好呢，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年春天？”

有的说道：“这个岁数了，冬至前后最是危险，且等着看吧。”

这一日，老太太忽然精神了许多，挣扎着起来，王娡服侍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喝了几口水，居然能开口说话了。老太太虽靠着坐，腰板却还是挺直的，听她说道：“老身一辈子都要强，临死了也还是要这个强，什么时候腰杆子都不能弯。王太后，你扶老身再坐直一些。”

王娡扶着，老太太往上直了直身子，喘息一回又说道：“难为你了，服侍我这个瞎老太婆好几年，你也不容易啊。”

王娡笑道：“太皇太后说哪里的话，能服侍您老人家是臣妾的福气，天下可没有谁能有臣妾这样的福气呢。”

老太太微微动了一下嘴唇，说道：“是啊，天下女人是没有你这份福气。老身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一进宫就服侍了薄太后，不久就成了长乐宫的大红人，却也没见你怎么着，还是那么淡淡地小心翼翼地做事。等到你得了刘启的宠幸，却也不狂不躁，好像后宫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似的。到头来，拼了命也要当皇后的栗丫头反而送了性命，你却成为了大汉的皇后。耐得住贫穷也守得住富贵，这才是真正有福的人。但是你啊，也委屈了自己一辈子，个中的心酸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

听到这里，触动心坎，王娡不由得滴下泪来，“老太太您早就把臣妾看得明明白白的。”

老太太忽然笑道：“老身在这后宫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再顽劣的石头也磨得锋利了。如今老身要回去了，有句话还是要嘱咐你，你到底是听不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