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钮(2/2)
见陛下没有了后文,李章潭又乘胜追击:“陛下,这国玺若是没有玺钮,便不算完整。”
“朕知道,还不用你来提醒,”沈叔云顿了顿,“玺钮不在朕这里。”
一时间堂上落针可闻,但随即就复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这回连余清也没忍住瞪大了眼睛,蒲澜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玺钮也似虎符,持虎符者可发号施令,集天下之兵。这天下的兵马大帅只有永安侯傅九阖一人,傅九阖不常回都,与这位新帝陛下前前后后也不曾见过几面,傅九阖更是独掌着西北大营,若将玺钮轻易交与他就似如虎添翼,这天下于他便再无掣肘。
倘若沈叔云有脑子,也断然不会将玺钮交于傅九阖手中。
但若他执意咬定是将玺钮给了傅九阖,傅九阖若是再不愿回都,那可就是陷入了无所证的死局,总不能去西北把大帅给强行绑来对证。
“可是在永安——”
“大胆!”余清警告地扫他一眼,“你胆敢揣测圣意。”
“臣不敢,”李章潭低下头,“臣还是坚持己见,若无玺钮,此玉玺便并不完整,陛下执政的理由便也不完整。”
季子路在心里默默感慨,这种是非之地以后还是少来,人人心里都揣着把算盘,成日提着脑袋设防。果然,一国之君不简单,君之人臣更不简单。
但如果上朝来只是为了一览秀色倒也不虚此行,有时候俗色美人看花了眼,寻遍天下也瞧不见翩翩之姿,或许希世美人不是不可多得,而是在看不见的云端之上瑀瑀独行。
即使李章潭直言不讳沈叔云也不恼,他垂下撑着侧鬓的手,转而搭在扶手上,睥睨着阶下朝臣。
当年,就是这样,在一句又一句的推诿间,让傅九阖对颖川大失所望,西北之行一去不返。
这些人聚在一处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为国为民,或是坐而论道只在一念之间。
于黎元而言是为不利。
“朕——”
“陛下,”刘宜城缓了口气,“永安侯……来了。”
他用了“来了”,而不是“求见”。胡子江听着奇怪,但自知掌印不会出错,便也不再深究。
沈叔云扣在扶手上的手骤然一颤,他坐直了身子,双目直勾勾盯着门外的光晕。
他听错了么是他听错了么?
年轻的皇帝此刻心乱如麻,他手心逐渐浸出了汗,在扶手上落下了湿润的手印。
“各位拿国玺一介玩物来衡量万世之君,依本侯看就是受季氏蒙恩蒙昏了头,要不都往外站一站,吹吹风清醒清醒!”
傅九阖腰间空空,他的瞳清搁在了刘宜城手中,此刻结实的臂膀衬得腰线匀称,墨色便服显得他愈发高大挺拔,脚下的身影已经拖到了九龙阶上,难掩的意气同盈盈日光一起淋得众臣擡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