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2/2)
许印沉重垂目:“陛下许我随军督粮之权,自然不能随意动作,我已命人将供状整理出一份,再由人加急送于颖川。”
顾百川烤着火,冷不防插进一句:“信送入颖川,不是落在锦衣卫手里,就是落在司礼监手里,司礼监还好,若是落在了锦衣卫手上,光是曹玉就不好打发。”
曹玉如今虽与傅九阖同气连枝,但傅九阖现下到底不在颖川,曹玉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所以此封信务必要绕过曹玉。
“那信只能直呈御前,可谁有这个权利”
傅九阖轻咳一声,他看向远处正给兔子喂烧饼的姜年,欲要唤人时,一军士呈上了两封信。
军士:“大帅,颖川来信。”
傅九阖向后伸展腰身,单臂从后撑地,懒懒地说:“念吧。”
军士拆开第一封:“军器监的诱饵并没有钓上鱼,我们打草惊蛇了,另外,凌子瑜在跟查的过程中被劫,劫他之人与军匠案无关,反而劫他的船却在去往东瀛的水路上原路折返,掉头直走边陲。由此推断,在这之前势必有船已至四郡河港,若援山海关之军加紧脚程,方能拦截彻查。”
“是这个道理,”傅九阖继续说,“另外一封呢”
军士拆开另一封,眼睛不带眨地念:“殊闲亲启,今——”
“等等!”傅九阖急跃起来,一把将军士手里的信夺过,装模作样地敲打他,“怎么还念呢,没看到是亲启吗?”
军士诚恳疑惑:“可是大帅——”
“快去吃饭吧,”顾百川朝他招手,见人还在试图察言观色,急道:“还杵这干什么快去快去。”
军士走后,许印与顾百川也打算离开,可没等他们起身,傅九阖自己倒先给自己找了个清净地,留顾百川与许印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无底线的猜测当中。
傅九阖屈腿靠着棵发芽的树,他匆匆打开信,在清薄透亮的纸上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殊闲亲启。昨夜寒风入窗,皎皎明月半盈亏,实在难入睡。念君榻侧酣睡,思君长军万途,茶饮半盏,挑灯芯尽。终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只倚雕窗,盼郎君归。
“盼郎君归,”傅九阖将信纸揣于胸前,重复念着:“盼郎君归,哈哈,盼归。”
河风轻柔,撩起傅九阖额前一缕发,就像有一双手轻轻托起了他的双颊,紧贴侧鬓,与他耳鬓厮磨。好像再沦陷一些,就能闻到初六身上的味道。
老侯爷戎马一生,自夫人去后,只有幼时的傅九阖一人盼父兄归。直至他自己守在了边陲,遥望故土,无人能思,也无牵挂,也无留恋。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有人可思,有人可牵挂,也同样被人期盼凯旋而归,这种被惦念的感觉,就像被裹在一层被烤热的棉花里,他沉溺在其中,不想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