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2/2)
“你们到底懂不懂!”顾百川见个个都莽着往上冲,急道:“人家两个小两口调情,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赤卢即使带着两个人,亦不输往日风采,只是它对沈初六格外温柔,跑起来也抹了些狠劲,像是收着性子,在草野上漫步。
风吹散了沈初六的鬓发,那根根青丝随风荡在傅九阖耳边,他轻嗅那股芬芳,又感受着磨耳轻颤,不知不觉间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
沈初六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他迎风抿唇,时而因太快而闭上了眼睛,可他往后退,那坚实的胸膛就牢牢顶着他,让他安心的将自己全部交给了身后之人。傅九阖身上的豆蔻香散在沈初六发间,他沐浴在这股馥郁中,像是腾云驾雾,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柔软可摸,风将山川草野融成了一幅流动的画,而他就是画帛中被席卷在日光下的自由。
他是日光,也是自由。
在毫无规律的起伏中,沈初六侧头看着傅九阖的双目,他低下头,与怀中人对望,那眼神里似乎说清了所有埋藏在心中的密语,赤诚炙热,烫得让人耳根发红,连赤卢也知道此刻不宜奔波太快,在日光的喷洒中落了马蹄。
“你说什么”
沈初六只看到傅九阖的嘴唇在动,他的声音被疾风带走了。傅九阖没再说话,他含着笑,将下巴放在沈初六的额顶,毛茸茸的脑袋,碎发软软地扎着他,既温热又尖锐。
草场没有尽头,如果可以,傅九阖可以带沈初六跑马跑到天黑,可赛马有尽头,那不远处的红桩木就是终结点。两侧桩子上横着一片红绸,红绸是新换的,光鲜亮丽,熠熠生辉。
傅九阖加快了速度,因为他听见了李木孑的马蹄声。
沈初六用余光看清了居上的后来者,笑说:“李将军来了。”
“不管他,”傅九阖攥上沈初六的右手,与他一起握紧马缰,“他追不上我们。”
最后的路程,赤卢不敢懈怠,沈初六迎着扑面而来的日光与风,一头扎进了红绸子里。
红绸飘扬于空中,被风带起,赤卢依旧向前跑,携着红绸两角恰巧披在了傅九阖身上,像是一对洞房花烛的新人爱侣,正等待着良辰春宵。
李木孑勒紧马缰,他停在原地,目送着红绸融入景中。
“我赢了。”傅九阖俯身贴在沈初六耳边,“你想知道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赤卢慢了下来,开始在雪地里寻草吃了。
沈初六喘口气,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傅九阖亲了沈初六的耳廓,“赢了就亲你一下。”
沈初六身子一抖,若不是傅九阖环着他,他此刻就要摔下马了。这温热的接触是自上次在蜀州随意发泄后的第一次暧昧,没有愤怒,没有心机,这或许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吻,但却是打开沈初六心底悸动的钥匙,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真切的抚慰。
就像花束轻轻靠在了耳朵上。
悄无声息。
“你抖什么”傅九阖忍住笑,“怕了”
沈初六摇摇头:“不是。”
“那你还在抖。”
“我只是……”沈初六结巴着,“我……没有被人……这么亲过。”
他没有被人亲过。
眼见兔子红了耳朵,傅九阖立刻笑意盈盈地蹭上去,像是只得手了还在暗自窃喜的狐貍,低声说:“我也没有这样亲过别人。”
他没有亲过别人。
沈初六的脸更红了。傅九阖没忍住,扶着人笑得稳不住身,赤卢甩了甩尾,不重不轻地打在傅九阖的后背上,似乎在提醒他在美人面前不要过于放纵。
他们披着残阳回到边陲营时,正看见一队车马正在卸货。傅九阖将沈初六抱下马,一同走上去问:“这是在干什么这箱子里是什么”
姜延指向来人,“大帅,您看谁来了。”
江闵对傅九阖行了礼,傅九阖大喜,将人扶起来后笑问:“子真,你怎么来了”
“刘,陆二人府邸被抄,陛下下派臣来西门郡顶替刘红卫原职,”江闵指了指马车,“这是陛下的赏赐,后面这车,是臣在临行前沉大人命臣带上的,臣也不知道是什么。”
顾百川拍拍江闵的肩膀,对正在卸货的姜延说:“都卸了,看看后车上放的是什么宝贝。”
江闵在颖川时同顾百川是私塾同窗,傅九阖素日里只敢胁迫顾百川陪自己去逍遥,却在江闵面前提都不敢提“玩”这个字眼。江闵一心只知道读书,没能进士及第,但也混出了同进士出身,被提为庶吉士,跟在温永蔺身侧,经举荐坐上了都察院左都御史。
顾百川同他许下了一朝入朝为官扶社稷的誓言,可江闵不忘初心,他自己却被傅九阖拐到了边陲,如果没有傅九阖,顾百川怎么说都能混到都察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