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盟(2/2)
“陆警官说得对,明氏……或者说我和我父亲私底下确实对世钧掌门人做过一些调查,”明承诲往杯子里续了些茶水,“其实这些东西警方未必查不出,只是世钧和明氏一样,早年在东南亚发家,为了一个‘利’字没少吃人血馒头,产业做大了才套上人皮回国,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账大多留在国外,世人看到的当然只有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陆临渊觉出某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因为明承诲这番话不光埋汰世钧,连自己家也牵扯进去。但是此时此刻,他顾不上追究细节,沉声追问道:“据我所知,明氏早年也是在东南亚发家的,和世钧应该有过不少交集吧?”
“何止交集,”明承诲冷冷一笑,“事实上,我父亲和萧成钧……也就是世钧集团创始人是老相识,当年他老人家在南边靠走私□□赚到第一桶金时,充当中间商的掮客就是这个姓萧的。”
陆临渊:“……”
其实早些年,明老先生因病隐退之际,坊间就流传出不少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说法千奇百怪,核心却只有一个:明氏掌门人创业之初为富不仁,欠了良心债,这才遭了报应。
不过那阵子,陆临渊在中缅边境的卧底行动将近收官,全部精力都放在上头,所以压根没想过,所谓的“坊间传言”居然是空xue来风,未必无因。
那一刻,他看着明承诲的眼神陡转严厉,仿佛要透过那层人模狗样的画皮,看清底下裹了个什么怪物。
明承诲的表情依然很温和:“陆警官不用紧张,触线的是我父亲,到我这一代已经不咬人了。”
陆临渊攥紧的拳头这才无声无息松开,发现掌心里已经捏出一把冷汗。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擡手端起茶杯,遮掩什么似的低下头,其实杯口根本没沾嘴唇。
然而明承诲眼神微微恍惚,借由他低眉饮茶的举动唤醒了极为遥远的记忆,神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我对萧成钧了解不多,只知道他靠着我父亲赚到第一桶金后就去了新加坡。这人胆子不小,能力手段也有一些,居然闹出不小的动静……新加坡华侨银行至今还有世钧的股份,”明承诲低声说,“不过,虽然明氏和世钧经常被相提并论,但两家公司业务重合的领域并不多,合作也大多是做给外人看的表面文章,要说我对萧家父子有多了解……那纯属扯淡。”
陆临渊笑了笑,对明承诲出乎意料的坦荡终于生出些许好感。
“明总已经帮了我不少,”他适时放低姿态,诚恳道,“之前,临江市局的两位警员多亏苏总监帮忙才能逃过一劫。这个人情,我替他俩记下了。”
明承诲哈哈大笑:“那就更不用了……这丫头是无利不起早,你那两位同事要不是跟金沙扯上关系,就算烂在路边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陆临渊:“……”
苏曼卿:“……”
虽然胸怀坦荡是好事,但是像明董事长这般坦荡过了头,甚至肆无忌惮的将贼心烂肺扒出来给别人看……还是有点不合常理。
一个小时后,陆临渊从古色古香的会所包房起身告辞,已经掀开珠帘,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回过头:“明总。”
明承诲待人接物十分讲究,客人告辞,哪怕不起身相送,也一定要目送人家离开:“怎么了?”
陆临渊只觉得他这声询问异乎寻常的柔和,心头的怪异感越发明显,又不好刨根究底,只得勉强压下,正色道:“明总方才说,不想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和世钧贸然对上……”
明承诲隐约意识到什么,把玩着茶杯,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陆临渊下一句道:“那倘若世钧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总是否介意痛打落水狗,顺便给明氏多拓展两条业务线?”
明承诲轻挑眉梢,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
***
当晚十点半,陆临渊回到车上,终于看到王珏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他第一时间从破碎的三言两语中推断出前因后果,脑子里顿时“嗡”一时,仿佛被一记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后心。
陆临渊片刻不敢耽搁,当即驱车赶到临江市第三人民医院。彼时,谢静章的手术已经结束,虽说伤得不轻,光是肋骨就断了好几条,更别提脑震荡关节错位内脏挫伤,一条条列明出来,两张纸的验伤报告都装不下。
但他好歹捡回一条命。
隔着玻璃门,陆临渊往重症监护室里张望一眼,眉心皱出细细的沟壑。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道,“歹徒怎么会突然盯上阿珏?谢静章又为什么能及时赶到的?”
王珏没受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被护士打了镇静剂,现在还昏睡未醒。守了她大半个晚上的程剑将陆临渊引到走廊尽头,肩并肩的吹起夜风。
“那伙打手是什么来头,警方还在调查,现在不好下结论,”程剑说,“至于谢静章……崔队长怀疑他一直以出租车司机的身份跟着王律师,恰好王家老宅那一片是别墅区,住户大都有私家车,出租车本就不多,王律师用APP下单后,就被谢静章及时抢走。”
他顿了顿,适时补充了一句:“不过从谢静章的表现看,他尾随王律师应该没有恶意——要不是他,王律师今晚已经凶多吉少。”
陆临渊用力掐了把眉心。
“笔录做了吗?”他问道,“阿珏怎么说?”
程剑有些犹豫。
“锦宫失火案”已经移交卷宗,即将正式提起公诉,不出意外的话,罪名会是敲诈勒索和妨害公共安全。陆临渊是薛兰泽当仁不让的辩护人,程剑则是提起公诉的检察官,较真论起来,他俩现在关系微妙,出于回避原则,并不适合有过多的私下接触。
但是明眼人同样看得出来,这个案子云遮雾绕,虽然勉强构成证据链,却又诸多疑点无法解释清楚。联想起临江市公安系统内部有关“内鬼”的传闻,以及中央督导组最近一段时间异乎寻常的举动,程剑再猜不出这案子有猫腻,也白干了这么多年检察工作。
“笔录已经做了,”他说,“但我看得出来,王律师有所保留,没把真相都说出来……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她对警方有疑虑,不敢完全相信。”
陆临渊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