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花路(2/2)
陆临渊只觉得手指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电打了,怎么着都不自在:“自己小心……市局那边有任何消息,我随时通知你。”
薛兰泽有心跟他多腻歪一会儿,可惜眼下形势不允许,她只能吻了下自己手指,然后隔空印在陆临渊脸上。
“别强撑,抽空也休息一会儿,”她低声道,“咱们稍后……可能会有一场硬仗。”
陆临渊先是耳根发烫,紧接着,他领会到薛兰泽的言外之意,眼神微微一沉。
世钧集团声名显赫,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从薛兰泽居住的小区开过去少说要四十多分钟。当薛大律师终于飞渡重重关山,从早高峰的洪流中杀出一条血路时,时间已经指向上午九点。
薛兰泽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凡站在公司门口,立刻从“居家逗逼”无缝切换成“职场精英”。她随手拨拉了下垂落颈间的长发,在前台小姐意味深长的问好声中走进电梯,缓缓升上二十九楼。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薛大律师终于明白前台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何而来。
——只见从电梯口到办公室的一路上,都被大捧的红玫瑰堆满了,鲜红花朵铺成彩路,让薛兰泽擡起的腿不知放哪合适。等她好不容易“披荆斩棘”,艰难地挨到办公室门口时,发现前面不过是小意思,屋里才是真正的“花满为患”。
大捧的花束塞满了办公室每一个角落,密集程度能让花粉过敏症患者当场发病,颜色更是缤纷多彩,赤橙黄绿青蓝紫,活像打翻了调色盘。
鲜花深处的人影悠悠转过身,一只手撑住桌面,左手臂弯里同样夹着一束盛放的玫瑰。他容貌英俊、西装革履,衬着满屋鲜花和落地玻璃窗外繁华奔忙的都市胜景,就像三俗小网文里风度翩翩又唯我独尊的“霸道总裁”轰然降临人世。
或许眼前的萧二少的确是“霸总”一枚,可惜薛律师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傻白甜女主,因此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将顶上喉咙口的焦灼与燥火强压下去。
“小萧总,”她用克制又疏离的态度,在自己和萧睿之间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你的态度和自作主张会给我增添许多困扰,如果你不肯改变做派,我可能不得不向萧总请辞。”
说话间,萧睿已经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到了近前,那捧形状完美、带着淡淡玫瑰水果芬芳的朱丽叶玫瑰也怼到薛兰泽鼻尖底下:“仔细看看,我觉得薛律会喜欢的。”
薛兰泽对玫瑰香不反感,但花束上纠缠着男士香水的味道,哪怕是价值四十万美元的帝王香水,也很难让薛兰泽生出好感。她擡手把鲜花推到一边,却在花枝间瞥见一张黑色卡片,角落里印着一条奔腾欲飞的金龙,旁边还有OCBC的字样。
薛兰泽不是学金融出身,但也知道OCBC代表着什么——那是新加坡历史最为悠久的本地银行,也是亚洲最为领先的金融集团。如果她记得没错,OCBC发行的信用卡都会在左上角印一条金龙的图案,意味着“为最尊贵的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这是华侨银行发行的黑色主席卡,薛律应该听说过吧?”萧睿低下头,嘴唇离薛兰泽耳垂只相隔一线,耳语似的轻声道,“持有者必须是投资者的一员,全世界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有机会拥有这张卡,透支额度没有上限——不管是价值数十万美金的豪华跑车,数百万美金的珠宝,甚至上千万美金的私人飞机,都在这张卡的购买力范围之内。”
他含着胜券在握的笃定笑容,连花带卡推到薛兰泽面前:“薛律……喜欢吗?”
此情此景简直是对三俗小网文的名场面复刻,从台词到萧睿脸上那丝桀骜邪魅的笑意都一模一样,可惜薛大律师天生跟“三俗小网文”气场不合,并不会因为“霸总”一掷千金就生出丝毫感动:“抱歉,我有钱,不需要,小萧总请拿走吧。”
可能是见识过萧睿“不听人话”的能耐,唯恐态度表露得不够明白,薛兰泽顿了片刻,又往要害处补了一刀:“还有,小萧总下次再送花,请不要喷克莱夫克里斯蒂安帝王香水,和花香犯冲,太呛人了。”
萧睿:“……”
萧二少这辈子见识过无数女人,花红柳绿、环肥燕瘦,他喜欢她们,就像喜欢一块名表、一朵名花、一匹烈马,相比于“女朋友”,其实更像是点缀男性魅力的装饰品和名贵摆设。
而在姹紫嫣红的万花丛中,薛兰泽无疑是最名贵的一朵,既因为她的头脑、学历、经济身家和社会地位,也因为她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对萧睿表示拒绝,并且拒绝的态度明确且坚定的女人。
萧睿乐意陪美丽又傲慢的女人玩欲擒故纵的游戏,那让他觉得新鲜又刺激,但是“欲拒还迎”的重点还是在“迎”上,所有的崎岖坎坷、艰苦跋涉都必须有相应的战利品作为奖赏,没有哪个自负又桀骜的男人能忍受被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再美丽、再名贵也不行。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萧睿脸色微沉,被薛兰泽的“不识好歹”冒犯了,“薛律要是实在不喜欢,就扔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把垃圾桶踢过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薛兰泽若是不要,就把卡直接扔了。
薛兰泽:“……”
薛大律师虽然不缺钱,给陆临渊花钱时也很舍得,但还不至于败家到没事拿全球顶级信用卡打水漂玩,也只有萧睿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又一辈子浸润在富贵中的纨绔子才有这样的底气。
有那么一瞬间,冷笑与不屑已经到了嘴边,堪堪往外喷之际,又被薛兰泽自己咽了回去。
“夏虫不可语冰,”她连讥带讽地想,“像他这样没经过风雨的二世祖,怎么会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滋味?又怎么会知道……‘人生疾苦’四个字怎么写?”
两厢僵持不下,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解围的脚步声——萧凌身边的宋助理从满地鲜花中艰难地扒拉开一条路,A.I.机器人的板正表情绷不住,绽开细细的裂痕。
“薛律师,”她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萧总在办公室等您,请吧。”
薛兰泽点点头,迫不及待的要把满屋狼藉甩开,谁知刚一转身,花束和信用卡居然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我说过的话、送出手的东西,绝不会收回,”萧睿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侧脸绷得死紧,从某个角度看,和他的同胞哥哥有着微妙的相似,“薛律,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
薛兰泽使出洪荒之力,好不容易按捺住将此人暴揍一顿的冲动,她有心连花带卡一并丢进垃圾桶,手已经伸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拐了个不着痕迹的弯,将信用卡抽了出来。
“既然小萧总盛情难却,”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