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被抓(2/2)
“这是……中弹了?”他想,“我要死了吗?”
可是我还没把锦宫的情报递出去,杨哥也没救出来,难道……就这么死了?
太不甘心了!
孙智超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四肢匍匐着往前爬去,手指在水泥地上抓过,留下五道连皮带血的印子。但是黑暗潮水般汹涌而至,将他一点一点拖进去。终于,他彻底没了力气,烂泥似的摊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视野中最后一点微薄的光亮逐渐消逝。
“真是太跌份了,”孙智超喃喃自语,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就这么死了……简直没脸见人了。”
他终于无以为继地坠入深渊,闭眼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印象,是看到一双黑色高跟鞋踩着犹如小步舞曲的调子,悠悠来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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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幕下,有的角落血色汹涌,有的角落却难得陷入安宁——虽然陆临渊没明目张胆地搬回轻奢大平层,经过之前的袭击事件,薛兰泽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回租屋。
一个软硬兼施,一个欲拒还迎,最终,陆队还是半推半就的在薛律师家里落户扎根。
一般来说,久别重逢的故人突然相认,因为经年的光阴横亘其中,多少会有些陌生和不适应,非得让神魂追上一阵,才能从大相径庭的轮廓和气质中依稀分辨出似曾相识的影子。
但薛兰泽和陆临渊的情况不太一样,在把话说开之前,他俩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小半年,对彼此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太过熟悉。因此陆临渊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记忆中两个全然不同的形象重新契合在一起。
一时间只觉得既新奇,又有些熟稔的亲切。
薛兰泽倒是早过了适应期,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横倒在沙发上,又把抱枕垫在陆临渊膝头,整个人往上一躺——竟是拿陆队的大腿当了枕头。
陆临渊哭笑不得,有些微妙的不自在,又不忍打破此刻难得的宁静氛围,两条胳膊僵在半空,不知放哪合适:“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薛兰泽十多年前就没怕过他,十多年后参透了陆队“色厉内荏”的本质,更不把他虚张声势的数落放在心上:“这有什么?你背也背了,抱也抱了,现在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晚了八百年吧!”
陆临渊脸色没变,耳根却不易察觉地红了:“我、我什么时候……”
薛兰泽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自下而上的视野正好将陆临渊耳垂上那点鲜艳欲滴的珊瑚珠子纳入其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有上手捏一把的冲动,又怕时机不成熟,触动陆临渊心里那根冰冷又坚硬的“线”,被渴望煎熬得坐立难安。
“在明华医院的时候,”薛大律师强行按捺住心口那只蠢蠢欲动的毛爪,理直气壮道,“你把我当娃娃,背起来就走,还想不认账?”
陆临渊忍不住分辩道:“我是看你走不动路,怕你摔了!”
薛兰泽胡搅蛮缠:“那你现在不怕了吗?”
陆临渊:“……”
陆队终于发现,跟当律师的比嘴皮子利索纯属自己找虐,尤其当该律师不准备以理服人,开始满地打滚撒泼耍赖时,所有的条分缕析、逻辑缜密都成了对牛弹的琴。
曾在云滇边境大杀四方的陆警官彻底没了辙,生无可恋地靠在沙发上,任由薛大律师拿他当靠枕使。谁知这货躺着还不老实,仗着陆临渊脾气好,爪子在他膝弯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揩油水,然后拐了个微妙的弯,一路往大腿内侧去了……
陆临渊终于忍无可忍,逮住她手腕强行薅出来:“你往哪摸呢?”
薛兰泽嬉皮笑脸:“你裤子上有灰,我帮你拍拍。”
陆临渊:“……”
事实证明,一旦人类突破道德下限,脸皮厚度就跟吹出的气球一样,一路往“厚颜无耻”去了。陆队翻了个隐晦的白眼,试图用故作严厉的目光戳破那层脸皮,谁知薛兰泽糊在脸上的不是充气垫板,而是钢筋混凝土的长城,任凭陆临渊狙击半晌,依然纹丝不动。
她弯下眼角,仗着自己皮相好,一边用指腹在陆临渊手腕内侧轻轻勾了把,一边笑出满眼星光。
陆临渊被她笑得没脾气,黔驴技穷,只得认栽。
两人腻歪了一整晚,到了睡觉的点依然舍不得分开——陆临渊几乎拿出硬抗毒贩酷刑的意志力,才把薛兰泽纠缠在他腰间的胳膊撕下来,然后假装没看到薛大律师又是渴望又是希冀的目光,转身进了客卧,“砰”一声带上门。
紧接着,他向后靠倒在门板上,用发烫的掌心撑着额头,总是冷冷抿紧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牵动,露出一个发自真心又忍俊不禁的笑意。
长达六年的卧底经历在陆临渊身上留下了极为惨烈的痕迹,哪怕时过境迁,最初的伤疤只留下浅浅的印子,依然没法完全消除——比如说,困扰陆队三年之久的睡眠障碍,以及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的PTSD。
但是奇迹般的,只要薛兰泽在身边,哪怕隔着一堵冰冷又厚实的墙,陆临渊也能睡得很好。
当天夜里,陆临渊是被绵延不绝的手机震动吵醒的。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迷迷糊糊摸索半天,才发现手机安静如鸡地躺在床头柜上,丝毫没有诈尸的迹象。
陆临渊艰难地翻了个身,只觉得从胸口往下都动弹不得,定睛一看,才发现身边趴了个八脚的薛律师。
陆临渊:“……”
薛兰泽应该是趁他睡着后偷溜进来的,没敢往被窝里钻,仗着房间空调暖风够足,连人带被卷成一团,囫囵个抱在怀里,睡得四仰八叉、人事不知。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陆临渊有些不知所措的赧然,缓了半晌才推了推薛兰泽:“……你手机响了。”
薛兰泽睡得正香,把人往怀里扒拉了下,含混不清道:“让它响……”
陆临渊被她七手八脚地纠缠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哭笑不得道:“这个点打来,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好歹先接了。”
薛兰泽稍微清醒了点,不情不愿地撒开手,回身捞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喂?”
下一瞬,她被困倦压成一条缝的眼皮陡然分开,睡意如狂风卷过的浓云,霎时间烟消云散,只听手机里传出风篁急促又紧绷的声音:“薛律,阿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