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报复(2/2)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顿了半秒,冲陆临渊抛了个妖娆的眼风:“哦,我想起来了,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最有体会。”
陆临渊:“……”
薛兰泽:“……”
忍无可忍的薛大律师夹起一块烤龙虾,将景主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堵上了。
陆临渊倒是淡定自若,哪怕成为调戏对象,也不耽误他将米饭一勺勺送入口中,不疾不徐地咀嚼咽下。
薛兰泽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不知不觉中被陆临渊吸引了注意——这男人的吃相很斯文,就算银行卡上的余额闻者伤心,他依然有底气吃着一顿四位数的日料而不露怯。
其实从很早之前开始,薛兰泽就有这种感觉,虽然陆临渊把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但他的为人处事很有章法,眼界和涵养都不是寻常寒门能培养出来的。
“当年刚认识他时,这小子就不肯提一句父母,好像有多见不得人似的,”薛兰泽想,“就算她母亲早逝,可是……他父亲呢?”
这个疑惑卡在薛兰泽心头,抓心挠肝似的难耐,可惜就算问了也没有,因为以陆临渊的警戒心,绝不会因为打探八卦的人是新任上司,就把自己讳莫如深的隐私和盘托出。
所以再难耐也只能自己忍着。
眼看吃得差不多,一行人结账往外走,堪堪走到商场门口,迎面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还算整洁,走近了却能发现,这女人神情憔悴、面容枯槁,两鬓头发白了一小半,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多岁。
女人一只手背在身后,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问道:“是薛律师吗?”
薛兰泽:“您是……”
话音未落,一丝奇异的凉意顺着脊梁窜上去,电光火石间,薛兰泽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遵循下意识的本能——飞起一脚踹向女人亮出的手腕,然后顺势反扑出去。
这一连串变故快到让人目不暇接,女人堪堪举起玻璃瓶,还没往外泼,已经被薛兰泽踹飞出去。瓶子没封口,里头的液体泼洒出来,溅上地板时发出很轻的“嗤啦”一声,紧接着冒起细细的白烟。
——那竟是浓度极高的硫酸!
景伦失声惊呼:“兰泽!”
一刻钟后,闻讯赶到的警方将现场重重封锁,伤人不成的中年妇女被商场保安牢牢控制住,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赤红着双眼,冲薛兰泽声嘶力竭道:“我要你给囡囡偿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薛兰泽早被景伦拉到一旁,从头到脚仔细检查过一遭,确认她没破皮也没流血,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要是在我眼皮底下有个什么,叫我怎么跟丁儿交代?”
他话音一顿,蓦地回过头,盯着女人的眼神又是厌恶又是不解:“这女的是不是疯了?见都没见过,就拿硫酸泼你……脑子有病吧!”
薛兰泽面无表情:“我见过她。”
景伦一愣,瞅着她近乎冷漠的脸色,突然冒出一个揣测:“她是……”
薛兰泽嘴唇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临江大学肇事案中死者蒋婷的母亲。”
景伦:“……”
去年十一月底,萧家二公子萧睿在临江大学校园内飙车撞人的新闻一度引发轰动。所有人都期待着公理的实现,可惜在薛大律师浮木沉石的运作下,肇事司机没能受到公众期待的“严惩”,只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敷衍了事。
新闻热点从来比换季的奢侈品更新更快,等到时过境迁,鲜少有人记得死在富二代车轮下的女生叫什么名字。但是死者的母亲不会忘记,当她向法院申诉无门,肇事元凶——萧睿又被关入监狱鞭长莫及时,唯一能承受她悲愤与怒火的,就是为萧睿做罪轻辩护的“无良律师”。
女人愤怒地咆哮:“凭什么你能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薛兰泽拦住想要反口驳斥的景伦,转头看向自始至终没吭过声的陆临渊:“你没事吧?”
方才事发突然,离中年女人最近的就是薛兰泽和王珏。薛兰泽临危不乱的一脚强行改变了硫酸瓶的飞行轨迹,然而玻璃瓶炸开的瞬间,强腐蚀性液体四下飞溅,有一部分居然奔着误中副车的王珏去了。
小王助理可能赶上本命年,难免多灾多难,眼看要受池鱼之殃,旁边的陆临渊就在这时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用后背挡住泼溅来的硫酸。王珏倒是毫发无伤,他自己裤腿衣角却溅上不少,布料转眼被腐蚀了一片。
王珏吓傻了,直到薛兰泽开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哎呀,这衣服……赶紧换下来。”
王珏其实不太喜欢陆临渊,因为发现自家薛律对陆支队态度不一般,唯恐对方是个“争宠”的劲敌。然而陆临渊刚刚救过她,小王助理就是有成吨的芥蒂,此时也只能暂且搁置到一边,和薛兰泽一边一个把人拖去试衣间,换下满身狼藉。
临江市的四月底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衣服裹得还算严实,也幸亏薛兰泽那一脚踹得精准,封锁了硫酸“正面轰炸”的路线,陆临渊这只池鱼受灾不重,虽然毁了身衣裳,本人倒是毫发无伤。
薛兰泽犹不放心,和王珏一起从头检查到脚,恨不能将每颗细胞都用显微镜掰开揉碎。陆临渊被俩姑娘盯得不自在,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我没事,真没伤着。”
薛兰泽确认无碍,摸出银行卡丢给王珏,小王助理会意,乐颠颠的跑去结账。
陆临渊起先还不明所以,等王珏拿着发票回来,才反应过来她是去给新西装买单。方才人慌马乱,陆临渊一时没顾上,此时想起来,自然不能当没看到:“薛律,这衣服多少钱?我……”
薛兰泽头也不擡:“比你现在的银行卡余额贵。”
陆临渊:“……”
薛兰泽笑眯眯地擡起头:“现在脱了也来不及,穿过就算二手,贬值了。”
陆临渊:“……”
按照这个逻辑,商场专卖柜试穿过的衣服不是都贬值了?店员还要问试穿的顾客要差价不成?!
但是这话掰扯出来就没意思了,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陆支队或许富贵不能淫,却不能把送上门的好意往外推:“但我总不能白拿你的吧?”
薛兰泽想说“你可以以身抵债”,话到嘴边,又觉得两人关系没到那份上,说出来有点唐突,舌头于是转了个弯,规规矩矩道:“那就从你每个月工资里扣吧,一个月分期五百,扣个一年半载也就扣完了。”
陆临渊:“……”
所以他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除了承担房租,还得支付莫名其妙的外债?
怎么突然有种下半辈子都要卖身给这女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