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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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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是经济的原因。张家分崩离析后,燕飞的那一部分钱并没有被入画设法吞掉,也并没有在那之后漫长艰辛的寂寞时光中浪掷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她只是不能再忍受独门独院的那种孤寂。真的,一个人的小院,就算有下人相陪,可到了夜晚也静得心底发寒。尤其是那些个秋风秋雨的晚上。你可以清晰地听到冷雨一滴一滴地敲打着院子里的树叶,敲打着积了青苔的石阶。这样的声音在古诗词中或许听来或许能赞一声意境,可也有人称这样的意境为“鬼气”。一个又一个睡不着的深夜和凌晨,不得不聆听着这样的声音,燕飞的身体一日又一日的坏下去。

“我得自救。”某一个又是通宵未合眼的黎明里,她对自己说。接下来,她找到了一条最吵最闹最乱最挤的巷子,赁屋而居。不过是十余平米的一间斗室,胜在朝南,还居然有个卫生间。为了搬进这里,她变卖了所有放不下的身外之物。饶是如此,她刚住进去的时候也遭了无穷冷遇甚至是恶言——无他,在这个大多数人一家三代挤在一间朝北小屋才是常态的巷子中,她被仇富了。尽管这样,燕飞的失眠和气喘却在左邻右舍的鸡零狗碎中渐渐痊愈——夜来,她再也听不到那些恼人冷雨,充斥她耳鼓的是一家又一家人无从遮掩也无意遮掩的日常生活。

小军的父母,那时候还不是小军的父母,是一对市井男女。很年轻很年轻,男的大概只有十七岁,女的,好像是十六。不知道从哪里搬了来,租了她隔壁的亭子间。开始的时候,每天夜里都要上演一出出好到蜜里调油的腻人好戏,那些海誓山盟隔着薄薄墙壁叫燕飞这样的人偶尔都会听到有点怔忡。她完全能够肯定,在那个开始的最初,他和她都是真的。那么年轻的两个人,以为自己是已经坏得底儿掉的市井小流氓,其实,很傻很天真。他们其实都从来没有经历过别人,又是真的互相喜欢,于是,面对对方,都炽热得恨不得将心掏了出去。那些表白那些对答那些纯粹的男欢女爱,在发生的时候,确确实实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掺假——即使有小小的相互欺骗,可是,都是真的。且,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地永远地这样爱下去。那股傻气或者说笃信的勇气着实令张燕飞得有些心动。

当然,和所有的类似爱情一样,一个好的开始往往会有一个坏的结局,甚至是一个让人哭不出来笑不出来连叹息都乏力的黯淡结局。这个结局是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夜就被张燕飞预见了的。可是,当三年过去,真的这般如此的时候,燕飞却到底还是沉默地为之伤怀了。

三年,消磨掉这对小夫妻或者说小情人的热情与爱意的除了生活,当然还有别的什么——谁也不是圣贤,谁都有自己的弱点,谁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其实,张燕飞有时候想,也许隔壁的那些东西也并不是被什么消磨的,而是很简单:就象花开一定会花谢一样,爱了一定会有不爱的一天。只不过,小军的存在让问题稍微复杂了一些而已。其实,象小军这样的后遗症也是一种普遍现象,在任何一段男女关系都可能会不期而至。只不过,这对人没有钱。

有钱有能力的话,象小军这样的问题可以解决得好看很多。可是,没有钱也没有能力,这个问题已经足以逼出人性十分丑恶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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