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丽人行 > 第 9 章下

第 9 章下(2/2)

目录

从来没有想过,二十年后,竟然又去苏州。入画轻轻地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不管怎么调动情绪,都再也高兴不起来。她望着车窗外,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是,忘记了时光已经过去二十年,忘记了自己的腰差不多有当年的两倍那么粗,忘记了自己已生过六个孩子,忘记了上海的叮当,还有明铛。

张明铛也忘记了自己。她在醉乡。酒这个东西真好啊。现在,她已经完全习惯了那入口有些辛辣的味道,仿佛食髓知味,无法摆脱那奇妙的感觉了。曾经有一个客人在某个黄昏,轻轻抽走她手里的酒瓶,温和地揽住她的肩,问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再喝。她当时擡起头来,斜斜地看着他,恍惚地笑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现在的感觉啊……”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描述那种感觉啊,身体如羽毛般轻盈,眼睛越过院子里的丛丛修竹望过去,矮墙边,是一颗蛋黄也似的落日,那颜色鲜亮温柔饱满明丽,这个世界整个都浸泡在这样的色彩之中。美好得宛若天堂。斯情斯景之下,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都想笑出来,微微笑,浅浅笑,伏着桌子大笑,弯下腰去。那种快活,只在三岁以前,未解人事的时候拥有过。那种笑,据说被称作“天使的微笑”。

不再喝酒,岂不是要永远和这种感觉作别?啊,不,要失去这种幸福的感觉,毋宁死。更何况,她并不曾耽误了生计啊,每天清醒的时间和醉的时间大概是对半开,如果把微醉那种状态也算在内的话。其实,微醺的张明铛还是非常非常吸引的。看两朵酡红慢慢从她脸颊升起,看她的眼睛——从清醒时的冷静到冷厉一点点柔和下来,一点点地温顺下去,一点点地水汪汪,有一点点的神思涣散,有一点点孩子的依恋,那是另外一种吸引。近两月来,她的生意甚至还好了些。甚至,她还交到了那么一两位酒友。廖爰就是其中的一个。

廖爰可真是一个妙人,张明铛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除酒以外的,最好的礼物。当太阳渐渐朝西边去,一天的热力淡下来,黑暗还没有来临,人无端端地开始觉得有点惆怅时,往往就是廖爰出现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麻质的,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点点皱了,微微笑着,往明铛的房门上一靠,端的风流。

接下来,开始喝酒。廖爰是世家子,每次带来的,都是让人惊艳的好酒。张明铛很聪明,已经从最开始的但求一醉到现在的懂得分辨酒的优劣高低。两个人相对,都是净饮,廖爰说任何佐酒小菜都会污了口感。当然,现在的明铛已经不象当初那样一大口一大口地灌下去,她和廖爰各持一杯,喝得很慢,但是不停——从黄昏喝到午夜,偶尔到天明。有的时候,他们会持了酒具,到园子里去,找一棵树,对一条河,席地而坐,一盏一盏地喝下去。这期间,什么都说,也可能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酒品十分相投:一定一定要喝到烂醉如泥,呕吐数次方休。醉后廖爰自然就睡在她处,第二日换了衣服上班去。是,廖爰并非游手好闲,以败家为业的二世祖,他在祖父的银行工作。并且是从底层慢慢开始往上做。渐渐地,明铛甚至让人专门让人收拾了一只大柜子,放廖爰的杂物和衣服,方便他随时来去。

所以,让张明铛戒酒?怎么可能?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她生日后把身边的丫头子全部都换掉了,现在身边的都是新人,但求服侍得她满意就好,谁会冒丢饭碗的危险多嘴相劝?并且,张家的传统,对满了十八岁的小姐的私生活,旁人是从来不多问多管的。就算是张雪亭,知道张明铛已经喝得越来越多,也不会讲一声半声。这种自由,或许算是张家女子的特别福利。于是,张明铛的酒,那是喝得是越来越渐入佳境。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