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事实（2/2）
他们五人，要说有什么在乎的，其一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不下来。其二则是，那个握着刀的小孩能不能活下来……
“队长你擡头看一眼啊！”
“之前那小孩更那边一点，是不是也有个人影，那要是专业人士，你嚎一嗓子喊人过来帮忙。”
“你怎么不喊！”
“我、我……”
他也不敢。
但那人却仍然小心翼翼地擡起了头。
随后，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密度高到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水球。
而且那些东西，还全都漂浮在半空中。
想起之前水球冲向贺景同的画面……那人顿时僵硬住了，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你什么你！”队长也是爆脾气，何况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这么多理智，疯一点，反而能让人有所行动。
队长随之也擡起了头，
他看见的，便是贺景同背对着他们五人，独自对抗看不见的存在，且少年前方，犹如千军万马的水球，正极速轰击而来。
“砰砰砰砰——！”
水球再次撞击在名九关周围，只不过这一次，贺景同必须投入更多的力量，扩大防御面积。
可就算是这样，数个从探险队人员身边擦过去的水球，在撞击到泥土面以后，带起的爆炸，仍然让几人身上，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炸伤痕迹。
伤势让队长瞪大眼睛，却不敢嚎叫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注视着前方。
注视着，从侧面袭出的水球，猛然撞击到了贺景同的侧腰上。
碎肉，血液……
这是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让生活在和平社会里的现代人士，持续做上半个月噩梦的画面。
队长很想就这样晕过去，但他做不到。
晕了倒好，百事不管，万事无忧，真死了，到阎王殿，也可以稀里糊涂的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选择不晕过去……
那就必须把难以支撑防御罩的贺景同，往岸边拖一拖！
队长冲了上去，少年半跪在两米开外的前方。这点长度，在以往，也不过只是打个招呼的社交距离，可在当下，却犹如天堑。
一颗水球命中贺景同，意味着的，是还有无数颗水球等待以同样的方式进攻。
队长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将贺景同拖动。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大量的水球，也炸在了贺景同刚才站立的位置上，几乎一刹那的功夫，那里就形成了一个宽度和深度都有两米的坑。
污浊的水很快将其填满，少年身上的血腥气，也传遍了五人的鼻尖。
就算是一群老爷们，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你要不然就别管我们了，不就是死嘛，人一辈子迟早都要面对的……”
“谁管你啊！你要死自己去死，我不想死，我不仅不想死，我还要跟那小伙子一块活着！等结束了，我回头还要请他喝酒！”说话的人，开始尝试抠起了贺景同手中的刀。
少年无力，名九关还真被男人握在了手里。
男人两股战战，怕得要死，却还是学着贺景同之前的动作那样，双手握持着刀柄，直视着前方。
贺景同则是眼前一片模糊，他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铁锈味传遍喉咙，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相里星晴。
老师早已行动。
她终究是一位老师，其次才是，想要为自己曾经所遭遇过的不幸，报复回去的复仇者。
但相里星晴的行动，却被乐和拦了下来。
这个双重人格的疯子，握住了相里星晴的手腕，并一字一句地说道：“还不行。”
“异化还没有开始，普通人也看不见异灵，他们还没看到贺景同的强大，又怎么会忌惮强大的他……最后变成异灵。”
乐和眼神看着贺景同意识模糊的身影，眼神里流动的全是期待。
“谁管你啊！”相里星晴眼睛通红，“他打不赢，不是更能证明异灵的危害吗？！”
“我们只是想让普通人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让普通人拥有选择，让他们替无能的我们，去反抗压迫。”
“而不是让同为灵师的贺景同，去承担他不该承担的东西。”
“这就可怜他了吗？”乐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握住相里星晴手腕的手，也不住地加大了力气，甚至在相里星晴手腕上留下了明显的淤青痕迹。
“别忘了，探险队会来这里直播，还是你告诉我们的。”
“现在倒是一副所有肮脏都和你无关的样子了，你不是一早就默认了我们的计划吗？”
乐和讽刺地勾起一侧嘴角：“说什么我们，让普通人知道另一个世界，只是在你自己看来，是给他们选择。”
“让他们有资格挑选，自己是未来成为异灵活下去，还是继续人类只此一次的一生……这些，都只是你的想法。”
乐和根本不把相里星晴的想法当回事，他就是个疯子，双重人格无论是主人格还是次人格，这两种人格，都形成在黑暗的桃花源企划的那十年。
“我只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而已，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
“我不在乎，普通人知道另一个世界后，会制造出多大的混乱。我也不在乎，一些过分在乎亲人和友人的人，知道异灵存在后，又是否会偏袒维护。”
“我更不在意，又会有多少灵师在这场混乱中流血……”
乐和眼神越来越冷，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我只是觉得，凭什么刚好是我遭遇了那些？”
相里星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还是用力地挣脱了手。
她错了，不应该把乐和和庄亦飞当做兜底人员。而是应该明白，乐和从始至终，都是个疯子。
身后的那个人这次没有阻拦相里星晴，就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做错了什么吗？杀人放火了，还是违背道德了？”
他十岁的时候，就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然后，就变成了像是狗一样的存在，被要求和一群怪物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我什么都没得到过，从桃花源停止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没了未来……”
乐和看不见桃花源化作现实，也看不见桃花源被彻底颠覆。
他唯一能看见的，就只是，自己在二十年前就被彻底毁掉了。
异灵是什么？是贺景同口中的残影，是一群渴望永生的人眼中，最完美的上帝杰作。
也是乐和眼里的“同学”。
是一种，把他当做食物，又要求他不能防御过当，以防失手杀死的怪物。
杀死异灵，不是杀死想要自己死的怪物，而是杀死了自己的同学。
那是个彻彻底底，罔顾人伦，否定人性的扭曲之地。
曲舒可以十年如一日，每天都说着，桃花源一定会实现的话，也可以又用一整个十年，换取那些人的信任，只为能拥有所谓自由。
相里星晴可以凭借能力，也可以凭借价值，让自身得到与曲舒相当的自由。
她们可以并肩逛街，也可以手拉手看电影。
她们能走出阴影，但乐和不行。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觉得，人心是善的。”
“贺景同杀死傅泽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充满了想要把他杀死的欲望，是不是早就被想要规避风险的想法，填满了心脏。又是不是，自以为自己像是救世主一样，拯救了那么多本来会死去的人。”
乐和会用一切丑陋的想法揣测人心。
多漂亮的预言能力……
可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他能救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早一点降生到这个世界，也救一救……
“——也救一救我。”
种种想法，一闪而过，乐和呢喃出声的最后一句话，也被庄亦飞疑惑的目光，变作了随风而散的尘埃。
“你在说什么？ 庄亦飞手里已经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也不抽，就只是看着烟头的火光，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说着这句话，“或者我应该说，你为什么要和相里星晴说那么多？
“简直就像是，你在告诉她说，你知晓一切恶果，而她之所以会选择和我们合作，就只是因为被我们蒙蔽，被我们欺骗。
庄亦飞一直没有插嘴乐和的话，直到此时，才半低着头，看向脚尖，也看着被从天而降的雨水，骤然熄灭了的烟头。
“可事实不就是那样吗？
乐和擡头看向天空，任由雨水落进他的眼眶：“都走到阳光底下了，又何必回来。
“可我们之后会上灵师法庭吧，搞不好还会被处以死刑。毕竟人把其他人逼成异灵都能上法庭，像我们这样，让整个社会都知道异灵和灵师存在的人……
庄亦飞擡起了头，他直视着远方，那已被雨水湿了头发的少年，语气依然平静：“像我们这样的，下个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吧。
“搞不好在下地狱之前，就魂飞魄散了呢。毕竟他们总得防止，我们死后也变成异灵。
中断的直播，被特殊的力量控制着继续。
学院里已经发现一切，并想要切断直播的安来，也同样面对着，要么花费时间切断直播，要么第一时间去救贺景同的抉择。
其他的老师，还在带其他队伍，对当下的一切，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