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爱你（2/2）

两人骑着马，谁也没有说话。李自牧心里酸涩，从前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如今两人各有心事未了，谁也不愿更进一步。

但竹曦向来不是有事就往心里憋的人。该打的人要打，该问的事也要问。因为人要解释，才能把误会说清楚；若是不说，错过可就是一辈子。

“我方才还有事没问。”

李自牧回想片刻，才想起竹曦的话被郁枫打断过，他追问：“方才你想同我说什么？”

竹曦顿了顿，将头偏过一边，错开了李自牧的目光。他半睁着眼睛，去看那天边的残阳。这些话好像很难开口，但竹曦还是开了口。

“我想问问你，你还爱我吗？不管其他人，就单单我一个人，你还爱我吗？”

撇开所有的一切，若自己长得不像苏安，若自己没有流淌着外族人的血，若他曾经不是个卑贱的小倌。

他就只是个名叫“竹曦”的人，他曾经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间，他可以卷着裤腿蹚过小溪，迎着朝阳，过着再平淡不过的日子。

李自牧没想到竹曦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问，他良久地沉默着。他看不见竹曦说这些话的表情，只能看见的小半张侧脸以及频繁蹁跹的睫毛。

竹曦深吸一口气：“你若真拿我当替身，那我们一刀两断，我只问你这一次。”

李自牧又觉得，若他此时再不说，或许这辈子就真的没办法说出口。竹曦说“一次”，便不会有“两次”。

竹曦可以离开李自牧，但是李自牧承认他已经离不开竹曦了。他们分隔的这些日子，李自牧过得煎熬。他不想竹曦受伤，不想竹曦死，哪怕竹曦有一点儿忧伤，他也会不自觉地心疼。

他想得太多，但不能做的也太多。竹曦是值得被爱的，但李自牧不由自问：如今的他，还有这个资格再去爱竹曦吗？

他后悔了，因为上一世的他们原本可以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只是彼时一个居高自傲，一个赴了黄泉。

“我不拿你当任何人的替身，我爱你。”李自牧的声音极小，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你舞的剑花最好看，我那时在台下看，嫉妒别人也看你；你着绿衣最好看，刘世棠夸你，我嫉妒他也喜欢你；你练武最有天赋，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总是如此纯粹而真诚，我羡慕你。”

竹曦转过头，愣愣地看向李自牧。他也没料到李自牧会说如此之多。在李自牧的眼中，自己又是如此之完美。

他看惯了别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眼神，没有人会像李自牧这般看待自己。

真是奇怪，明明李自牧与自己，一个将军一个小倌，间隔着几乎整个人世间，照理说他们纵然相遇，也只会是人群中的匆匆一瞥。

然而李自牧真的俯下身完完全全地在看他，他也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李自牧。

从前李自牧是竹曦心中的“大将军”，如今则是“平常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也会犹豫不决，也会犯错，也会冲动，也会退缩。

果然李自牧又开口道：“可是我更想你开心快乐，你离开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真奇怪，既然爱一个人，又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竹曦刚刚想要上扬的嘴角倏而耷拉下来。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临别之时，李自牧才又听见竹曦的声音：“牧哥，你才是那个不懂‘什么是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