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2/2）

顾翊叉起一块培根，慢条斯理：“改行程了。”

段棠梨：……

是改行程还是改口，她很怀疑。

但她还是勉强问下去：“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顾翊先问她：“你打算怎么安排？”

段棠梨说：“去《梦幻人生》的现场观摩完最后一场戏，看完我也要回故京了。”

顾翊略一颔首：“好。”

段棠梨莫名其妙，他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顷刻，她好像领会到了他的意图：“你该不会是要跟我一起去看吧？”

“有什么问题？”顾翊抱起手臂，饶有兴味，“昨晚我不是说了吗？有时候觉得做商人还没有做演员有意思，难得一天不工作，去看看演员的生活吧。”

段棠梨思来想去，不记得他说过这一句，大抵是那会儿自己已经意识朦胧了。

只记得他肩头，宽厚温暖，让人依靠。

两个人收拾妥当走出酒店时，已经有一辆奔驰商务车在等候。因着昨夜顾翊下榻酒店的事被泄密，周戬不放心更多人掌握他的行踪，亲自来开车。

“顾总，新闻方面已经处理好，剧组那边也打好招呼了。”顾翊上车后，周戬汇报。

段棠梨瞥了他一眼，记得顾翊这位助理是很可靠的人，在保障安全方面尤甚。

他们签订婚姻协议次日，这位助理就送了一大盒安全T到君斯坦大酒店的套房里。

今天来晚了，去到《梦幻人生》片场的时候，剧组已经开始拍最后一场戏。

他们没有声张，悄悄来到机位前观看拍摄。顾翊是完全不了解这部影片的，只从取景框里了解它的来龙去脉。

画面里环游世界凯旋的男主角回到城里，在此之前他攀登过海拔八千米的高峰，跋涉过一万里的雪原，还穿越了一片暴风雨笼罩的海域，经历九死一生抵达彼岸。在赤道的地平线上拥抱日出，在大陆最北边的边陲之城沐浴极光，也平常地亲吻过一朵荒郊的野花。

那些曾经不相信这场冒险的人们都蜂拥过来，询问：“大江！带回什么宝贝没有？”。

而男主角只是微笑着拿出一片贝壳，那是他穿越风浪抵达某个无人岛屿时拾起的。

他说：“我见过那些大山大海，是最珍贵的宝藏。这一生，很值得了。”

导演精心调整过的灯光落在男主角侧脸上，衬得他眼神明亮。镜头逐渐拉远，人群都淡成虚影，焦点落在那枚不规则的贝壳上。晌午的日头正充足，阳光凝聚在贝壳上，绽出熠熠光辉。

一段磅礴宏大的传奇冒险，收束于一枚小小贝壳。

观摩影片拍摄的过程不等于观摩影片，剧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现场除了演员还有导演、摄影师、灯光师、道具组等等，人员众多，还时常有推倒重来的时候，节奏是断断续续的。

段棠梨关心的也不是剧情，那在剧本定下来之后就锁死了。她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不断变换的机位和高低错落的灯光。

而顾翊更不关心那些事，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看她像只小蜜蜂一样忙碌穿梭于片场的各个角落。

她是有天赋的。他笃定。否则明明是一个局外人，怎么会那么巧妙地融入到剧组里，跟一个个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电影杀青了，段棠梨跟他们一起欢呼，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成为这个剧组的自己人。

顾翊单手抄兜站在一边，为她高兴，却也落寞。

高兴于她这段转型新事业有一个不错的开端，落寞于离开繁花盛苑之后，她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一切欣喜顺遂。

不像他，天天在几百米高的办公室落地窗前叹气，连助理都察觉到。

回去的一路，段棠梨还有点亢奋，跟他絮絮叨叨诉说着自己对电影最后一幕的理解。

顾翊枕着下颌侧耳倾听，神情难得柔软，一连几天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刻落了地。

而段棠梨全然不察，沉浸在自己的电影世界里。直到讲了一大段，她才稍稍歇下来，一偏头撞上顾翊的目光。

是柔软的，却像过于滚烫的山泉，让人不敢沉浸。

段棠梨拉回视线，抿了抿唇：“你觉得《梦幻人生》这部电影拍得怎么样？”

顾翊很快说：“一般。”

段棠梨被吊起胃口，以为他有什么高见，之前他陪她练习《再生花》的桥段时就颇有些特别的见解。

顾翊慢条斯理：“不算梦幻吧，就是一般的人生。”

“什么呀，不是在问你剧情，”段棠梨失笑一声，又耐着性子问，“而且大江的经历还算一般，那你觉得什么是梦幻人生？”

顾翊脸色淡然坦然，所以当一个惊天动地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时，是那么的令人猝不及防。

“从认识你开始。”

他微微笑起来：“我见过大山大海，也拥有物质上的珍宝，但直到那一刻才称得上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