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发师（2/2）

“我曾经试探着说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小瑜说她只要跟我一起生活就很满足开心，两个人在异乡大城市取暖，我一度觉得那就是爱情最轻松最美好的样子。”说着说着，魔发师的声音开始沙哑起来。

月亮越爬越高，夜越来越冷清。

魔发师说：“后来，小瑜变得敏感多疑，她说那些女人花一千几百元找我染发烫发，心思就像她当年喜欢我那样都是另有企图的，每次我晚了回家，她就往我身上嗅。”

向洋说：“她没有安全感。”

魔发师说：“过了一段时间，小瑜跟我道歉说自己神经质，保证以后不再怀疑我。后来，小瑜的话题渐渐变了调，说她父母总是催她结婚，说她的朋友很多都结婚生娃了，说女人过了生育年龄就生不出健康的宝宝……说很多琐琐碎碎的烦心事，唯独没有明确催我跟她结婚。”

一瓶酒被魔发师喝了大半，他眼睛通红，仿佛滴血。“春节的时候我们都回家过年，没想到新冠疫情就爆发了，就留在了家。过了几个月，小瑜说她决定来我这里，提议我在县城开一家发廊，她愿意从洗头学起，给我当小工当助理。”说到这里，魔发师突然举起右手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杨骏和向洋都吓了一跳，向洋往杨骏的身上挨近，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我是个混蛋！人家女孩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是犹豫不决。”魔发师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仿佛是替小瑜打的自己，仿佛这样才解恨。“后来，小瑜说邻村有个男孩很喜欢她，父母也挺满意的，她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那个男孩。呜~呜~”魔发师呜咽起来，把头埋进了膝盖。

“有一天晚上，小瑜打电话告诉我，她的爸妈已经收了男方的礼金。”说到这里，魔发师突然抓住杨骏的手臂，“你们知道吗，当天小瑜跟我说，只要我一句话，她就让父母退还礼金，马上过来找我！我当时是不是脑子长草了，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竟然说那样做不厚道！我……”魔发师又开始扇自己的脸，向洋想伸手阻拦却被杨骏按下了手。

魔发师嗷嗷地哭了起来，嘴里说着：“十年啊，我们的十年啊！我的小瑜嫁人了，我的小瑜后来跟别人生了个大小胖子，我的小瑜被我糟蹋了十年的感情回头还跟我说对不起……我的小瑜啊！”

魔发师哭得歇斯底里涕泗横流，向洋被他感染了，泪水也不住往下流，杨骏似乎很冷静，他搂住向洋的肩，轻轻地拍打着安抚着。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魔发师才慢慢地平复下来，他摆摆手示意杨骏不要给他斟酒，他仰望着深邃的苍穹，发出咆哮：“四十岁的男人，没钱、没事业、没老婆、没孩子！去他妈的不婚主义，我就是个大怂包、缩头乌龟。”

杨骏一把抓住魔发师挥舞的手，喝了一声：“好啦别打了。你怎么就没事业了，给乡下人理发就不是事业了？你怎么就没钱了，建一栋小洋房少说好几十万呢，都是你的血汗钱；还有，你跟Lisa姐算是怎么回事？她很单纯，不是那种跟你玩一夜风流的女人，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去招惹人。”

魔发师终于找到了重点，他今晚前来主要是想跟杨骏和向洋说说自己的新恋情的。“李莎莎，傻白甜一枚！三十好几有两个孩子的女人了，还天真单纯得像个女学生。我原来的老板都催我好几回了，高薪请我回去当分店的总监，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她吗。你们说，她是不是傻白甜？”

杨骏嗯了一声，严肃认真地说：“保护欲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你得拎清楚。”

魔发师有点儿不高兴地说：“我比你大十几岁，这个道理我不懂吗！老弟，你们不知道，我提出跟她好好处的时候，你们猜她怎么说来着。”魔发师的手指在空中漫无目的指点着，打了一个酒嗝，说：“她说自己三十好几了，可能生不出孩子，那就是对不住我，叫我慎重考虑。哈哈，她是不是傻女人？又漂亮又有钱，图我这个半老男人什么，傻女人，傻！”

向洋马上说：“没事，杨骏妈妈四十一岁才生的二胎，又健康又聪明！”

魔发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指了指向洋，又指了指杨骏，大着舌头说：“我的两个兄弟都不反对，那，那我就……”他又打了一个酒嗝，眼睛和脸颊都是红的，站起来要走，“你们千万别告诉小瑜，别告诉小瑜，她要是知道了我要谈恋爱了，一定很开心，也……也一定会难过的。”魔发师踉跄了两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一只手撑住了小桌子，勉强站稳。

杨骏看看时间才十一点，便拨通了李莎莎的电话。“Lisa姐，魔发师在我们这里喝了点酒……噢，没有呕吐，就是走路飘飘的，你……”还没等杨骏说完，李莎莎扔下一句“我这就来”便挂了线。

三四分钟后，李莎莎火急火燎地跑到，她把魔发师的一条手臂环在自己肩上，问杨骏：“他这是怎么了？”

杨骏挠挠头，说：“他听说我和向洋明天去广州一段时间不回来，依依不舍的，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这蹩脚的谎言李莎莎肯定不相信，幸好魔发师也不是大醉，只是刚才情绪失控，人有点虚浮，他见到李莎莎时已经清醒了一半，一边怪责杨骏多事大晚上的把李莎莎叫来，一边借着李莎莎的搀扶，像倦鸟回巢似的，低低地说：“莎莎，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