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媳妇儿(2/2)
他高大,威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口中的她的家,她的父亲,母亲,高贵的门楣。
这些,全都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说的越多,啾啾心里的不真实感越重。
身世被剥开,她越是不安。
她觉得这些应该是不属于她的,她不想要高高的身世。
在她的幻想里,她的父母亲人或许是贫穷的,所以他们弄丢她后没有能力找到她。
他们只能和她在她的梦里相见,以解相思之苦。
但他们绝不可能是高门贵胄,享受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
那样高的门楣,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他口中的仆妇成群,左拥右簇,怎么会让她在走丢呢。
“或许,或许你弄错人了呢?”啾啾纠结了许久,终是开了口,说出了上车以来第一个由她主动挑起的话题。
“我可能并不是你的妹妹。”啾啾看着他,安静地摇了摇头。
“我们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但世上毫无血缘关系却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有的,你如何就认定我是你家走丢的孩子。”
佘舟野定定地看着她,微微伸手,食指遥遥指了指她脑后。
“你后脑勺有一块很小的疤,黄豆大小,现在还有吗?”
啾啾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如云的乌发复盖着脑后,那里确实有一处小疤。
因为位置隐蔽,且被头发遮住,很少有人知晓那里有一小块疤痕,还有一点点凹陷。
佘舟野看着她有些惊讶的漂亮眼睛,这个身份高贵的男人,拘谨地搓了搓手,低声道:“你大概两岁的时候,要我背你,但是你太沉了,我不小心把你摔到了地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手势:“当时鼓了这么大一个包。”
啾啾看着他手指比划的大小,又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她目光怀疑地看着他。
佘舟野看着她皱眉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真的不是故意的。”
“前一日,舅舅叫我和大殿下比投壶,我想让着他,结果被舅舅发现了,他罚我投壶两百次,拉弓两百次。”
啾啾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第二日你便没力气背我,然后我就摔了?”
佘舟野手指摸了摸如今已经坚实有力的臂膀,难得温柔道:“还好不是摔到脸,摔到脸就破相了。”
和很爱笑且温柔的宋戎不同,他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整日冷冰冰的。
但他难得的柔情都给了家人,给了祖母、舅舅、两个妹妹。
别人对她到底怎样看,是真心还是假意,啾啾情绪感知很敏感,她能感觉得到。
眼前的人,她虽没有什么印象,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由内而生的熟悉与亲近之意。
她也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对她笑,想讨好她。
可惜,啾啾防备心很重。
她眼里,她只是一个弱势的孤女,她没有资格去共情上一个阶级的人。
即便他表现得很真,他口中的她的幼时让她听着都快要羡慕自己,他会将她背在背上一整日,会嘴里说她重,让他累,可在她没来找他玩的时候,却会在门口等她到很晚。
可是,这些都太遥远了。
遥远得让她即便知道她可能真的是他走丢的妹妹,还是会下意识拒绝交换自己的感情。
情感一旦付出,是很难收回的,回收时,受到的伤害也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擦伤,也许过段时间就会自愈。
可有些事,对她来说,是蚀骨之痛,一旦为谁打开一个口子,来日要治愈之时,必将承受将腐肉从肌肤中割离的刮骨疗伤的过程。
这与她和宋戎又不一样。
她可以与宋戎享受一时之欢,因为爱情能被亲情、友情治愈。
她失去了宋戎但她得到了公主、文瀛还有嫦禾。
只要他喜欢她更多,她就能活得很好。
当她不想和他有牵扯,她想断得干干净净时,有钱、有姐妹、有好食,她能活得很好。
可是亲情,一旦她付出后却得不到,便是一败涂地。
越渴望,便会越失望,啾啾的心一下收紧。
佘舟野知道这些对于谢九来说都太突然,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接触,让她感受“家”这个东西。
马车进了坊门,过了一会儿,在一个长着歪脖子树的大宅子前停下,马车微微颠簸了一下。
孟含拉着马缰,往后一拽,“吁”了一声,将马拽停。
他跳下车辕,将车辕上倒放的马凳拿下来,放好,摇了摇。
确认好马凳不摇了,他才走到马车旁边,轻轻敲了敲车门:“阿郎,到了。”
佘舟野低声应了一下,看着谢九,轻声道:“谢九,到了。”
“先带你见你外祖母,我已经命人去接你母亲,一会儿她就会从谢家过来。”
说罢,外面的人将车门拉开,他躬身下去。
他甫一落地,车厢内因少了一个男人的重量而骤然一轻。
佘舟野站在马车旁,伸出手去,叫她:“谢九,下来吧。”
啾啾一颗心,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起。
维持了一路的平静,被扰乱。
她起身,朝佘舟野挪过去,将手放在他手心里,感觉他微微一用力,她就落到了地上。
佘家的门槛很高。
比她去过的漳平伯府的门槛还要高。
门前的两座高大的石狮子带着岁月的痕迹,石狮子的两只前爪被磨损得严重。
啾啾忽然问:“你当时坐在哪一个石狮子上等我?”
佘舟野不知晓她为什么这样问,只以为她好奇,指了指有绣球的那只:“这一只。”
啾啾看着他手指指的那座石狮子,绣球上确实有一侧磨损严重。
一个小小郎君时常爬上石狮子,脚踩在绣球上的模样跃然浮现在心头。
他们正要进去,啾啾余光里瞥见一道很眼熟的身影。
她微侧头,看着拐角处牵着马的宋戎。
见她看到自己,他没握缰绳的那只手擡起来朝她挥舞。
俊俏的小郎君在灿烂的阳光下扬起笑脸,对着自己回娘家的小媳妇长大嘴巴,一字一句,非常用力,却又无声地喊道:“回家了,见家人,要开心一点。”
啾啾看到了他的无声表演,也辨认出了他的唇语。
不知不觉便弯起了唇角,眼里都带上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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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绒好甜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