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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誓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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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予铎背对他停在原地。

然后听姜港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步走来,用有些随意的语气问:“但是予铎,你真的也是这样的人吗?”

陈予铎苦笑着闭了闭眼睛。

什么是杀人诛心?这就是杀人诛心。

明明在说同一件事,范良鸿那时候他尚且可以一句一句反驳,姜港却能直切要害,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希望纪署消失。”两个人没有对视的僵持了半分钟,陈予铎终于搭了这么一句:“大概这世上没有另外一个人,比我还希望他去死。”

姜港走到他的面前,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你要不要去找范老师?”

“……”

陈予铎与面前的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认命地颔首:“找。”

……

陈予铎来到范良鸿身边的时候,对方正站在戚雅蕴的面前愣神。

而且不止是他,还连带着他身边好几个医生护士,都带着很深的困惑,似乎压根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过了很久那些不解才慢慢消散,进一步变成了然。

陈予铎来得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三四个白大褂组成的人群中看见戚雅蕴似乎正在哭。

而纪元弘一只手撑着她的腰,一只手在给她递纸巾,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嘴唇在轻轻地抖。

他皱了皱眉想去问个究竟,姜港却握住他的手臂,十分自来熟地跟一个刚从人堆里走出来的男护士打听道:“哥们,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家属要放弃治疗。”

那人努努嘴,有些失望和轻视地回答道:“亏我以为有钱人家没后顾之忧,会豁出一切去救人呢。结果还是不想花钱、甚至争来争去那套。”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档案袋表示还有事要做,跟姜港和站在人边上的陈予铎点了头算,就先一步离开了。

这下别说是身在其中的陈予铎,连姜港都震惊地向戚雅蕴投去一瞥。

去找陈予铎前他已打听过一圈,纪署伤得非常重,身上的骨头折了一大堆,连颅骨都没完全幸免。做手术风险很高,术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更是毫无保障。左腿和右臂铁定保不住了,更严重的植物人或者瘫痪,都不是没有可能,治疗费用就是无底洞。

但凡是钱财上的困扰对于这家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个问题。

倒也有很多底蕴丰足的人户,家属为了避免患者将生命延续下去是在延续痛苦,主动选择放弃救治。

可纪家以往完全不是这个处事风格。

姜港听纪元弘说过一嘴,他的奶奶当年原本身体康健,突发急病缠绵病榻后常年靠药和仪器吊着,即便如此也一直被抢救到了最后一秒。

轮到纪维忠的时候,纪署这个当儿子的也放过话,说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不能放弃。

这两位老人都是在市医院病床上合的眼,所以范良鸿就很自然而然地认为,躺在这里的人变成纪署,对方的家人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甚至没有先问戚雅蕴的意见,就直接找上陈予铎这个最合适的大夫,没有停顿地策划好了手术方案。

然而她如今站在这里,支离破碎地说知道自己丈夫是多要强、多要面子的人,自己不忍看他受这样的罪。如果不能彻彻底底地让纪署恢复到出事前的样子,那么还不如现在就不要救,免得病人清醒后更加绝望。

戚雅蕴作为纪署的家人签字放弃,当大夫的没有任何劝她三思的立场。

因为她说的也是实情。

这样的情况他们肯定要尊重家属的意见。范良鸿叹了口气,摘下口罩往走廊走,路过陈予铎的时候停了一下,问道:“怎么,想通了?”

陈予铎脊背很直,下颌线条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想通了。”

顿了顿,他侧过头低声道:“刚刚是我犯浑,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去安慰安慰她。”范良鸿没兴趣这时候敲打自己学生,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戚雅韵:“下这决心不容易。”

“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是你们家这段时间……”

他欲言又止,看起来似有千言,最终也只是道:“变故太大。”

“我明白,谢谢老师。”

原本站在戚雅蕴面前的医院工作人员快散干净了,陈予铎走上前,停在她近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将视线移开,看向旁边双目猩红的纪元弘:“节哀。”

那人擡头冲他很惨淡地笑了下。

陈予铎又将头转向姜港,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这里,而是兀自转身看向抢救室上头亮着的红灯,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

“在想什么?”他出声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走神。”姜港扶住泪流满面的戚雅蕴,给了个眼神给陈予铎,示意他去管一管纪元弘。

陈予铎没有拒绝,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纪元弘的手臂,对方同样没说什么,借着这条胳膊的力往后走,最后慢慢坐在长廊的座位上。

姜港也将戚雅蕴搀到椅子上坐下,重新直起腰的时候喉头有些发堵。

当年陈予铎刚被接回纪家,自己在纪元弘身边给人打掩护那会儿。

——怎么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几个还会要有这样相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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