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情侣(2/2)
他们站在人群簇拥中,共同举杯笑吟吟说,祝梦绛长长久久红红火火。
陈予铎在刚到医院准备值班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纪元弘的私信。
对方的消息有些含糊其辞,只说姜港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多,心情不太好,决口没提原因到底是什么。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心神不宁了。
他平生第一次在岗期间就想走,紧急跟即将交接班的大夫打商量,说能不能接下来替人三个夜班,今天辛苦对方多守一会儿。
对方显然很是意外,但也没拒绝,点点头什么没问就答应了。
纪元弘和姜港租这套别墅的时候,已经商定好了五天以内都能入住。
饭吃完以后有的人告辞离开、有的人头疼就地睡觉、也有的人兴致勃勃探索电竞房和电影房,总之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做,大家都很忙。
大厅只剩姜港和神志不清的纪元弘。
陈予铎与前来接男朋友的杜沁妍一起到场,开门就看到姜港面如死灰地靠在顶灯下的沙发上,脚边还倒着好几瓶认不出牌子的外国酒。
而纪元弘正扒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地问究竟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在看到他们两个走进来后,姜港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了格外炙热的光芒。
“快快,妍姐,快把他拉开!”
他半个晚上都在跟纪元弘表忠心,已经不记得将‘是你’这两个字说了多少遍,到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
杜沁妍走过来搭住纪元弘的胳膊,动用在骨科轮换抗电锯的力气,一把将人扯到自己身边,在身旁同事的帮助下,将人关进车里带走了。
过了几分钟陈予铎再折回来的时候,姜港已经晃悠到门口。刚跟人一照面,就张开双臂往前一倒,径直让自己摔在了对方的臂弯里。
“纪元弘说你心情不好,我就过来了。”陈予铎想着刚刚的场景,觉得好像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个传消息的人更不正常点。可他才刚将姜港抱得更紧一些,就感觉有一种滚烫的东西顺着颈侧,流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姜港没穿外套,经风一吹浑身都有些发抖。陈予铎立刻将人裹进自己的大衣里,然后往前移了几步。
“别往回走,去车里。”
他在对方的肩头擦干净泪,声音已经恢复平时的沉静:“开了吧?”
反正这里距离停车的地方也没有多远。陈予铎没有纠结下去,颔首抱起喝了太多酒脚下发飘的爱人,将他放到副驾驶后立刻调高车内温度,同时把毛毯子也盖到了姜港身上。
陈予铎拧动钥匙却没踩油门,转头张了张嘴,看起来有些话准备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太想聊。”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姜港手指勾着毯子,感觉自己瞬间放松了不少。
“你班上的怎么样。”为这件事掉最后一次眼泪,以后没有什么是不能翻篇的。他很直接地转移话题,将要给出回答的人,从自己变到了对方:“今天发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在医院那种地方工作,能被冠以有趣这两个字的,实在微乎其微。
陈予铎看明白他不愿意开口,将车速维持在很稳平稳的数值,沉默片刻道:“算是……有一个吧。”
“今天上午黄老师来看了我。”意识到姜港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他停了下补充说明道:“就是我那个牺牲室友的父亲、长沙医院的教授。”
“他听说我的爷爷去世,特地前去致礼,又和我深谈了一次。”
范良鸿和黄老阐明利弊,两人合力又劝了他一番。而且这次除掉那些感情牌,又提了很多工作之类的事。
比如市中心医院胸外科这一代人才辈出,不仅杜沁妍能力拔尖,另两个年轻大夫水平也很不错。
再往下看的话,几个已经签了要过来工作的博士生,业务能力在他们自己的学校里也名列前茅,属于人才中的人才,是很足的储备力量。
目前在实习的几个学生里,魏安柏虽然还在读本科,但天资出众不亚于当年的陈予铎。而且由于表过态不去附属医院想留在这里,科里已经有人暗戳戳地想抢这么个好苗子。
优秀的手术大夫到哪里都紧俏,可比起市医院,长沙附属医科大的胸外科,上半年刚在救灾中折损了两名医生,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黄老出于自己的私心,也是着急如今科里迟迟站不出人来挑大梁,这才三番两次地找陈予铎谈话。
而且他们两位还表示,他去长沙一样能拿副高职称;他留在这里,反而会使得一位明明也很好、但唯独棋差一招的大夫,错过今年的机会。
如果说上次听黄老游说,他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备选方案。
但这一次陈予铎真的有些动心。
“我不知道要怎么选。”他将自己和两位老师交流的内容讲了一遍,趁着红灯将车停下,偏头去看姜港:“如果最后我也去了长沙,你不许拿不让我牺牲的借口,跟我分……”
他的话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不知什么从时候起,姜港已经睡着了。
陈予铎望着对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显得又乖又安静的脸,眼神慢慢柔软下来,将毯子往上给人拽了拽。
……
姜港到长沙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加入了梵梦开业的筹备当中。
他不打算一直住在陈予铎在这边的房子里,所以工作之余,也策划着要买一间新房,中介都加了好几个。
对此陈予铎毫无意见,只是三令五申地表示,自己也要出一半钱。
姜港没有拒绝。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不再向家里伸手,开销用度都是自己挣出来的。
但梦绛分到他口袋里的营业额毕竟有限,而且家那边原来的房子还挂在网站上没卖出去,扣除对新店的投资款,他手里能动的钱其实不多。
而陈予铎那套由纪维忠出钱、纪署敲定风格的房子,无论地段大小还是装修材料都数一数二。卖出去以后减去那对戒指的钱,都还剩下不少。
但姜港不想把这些都用掉,比着自己的存款,从里面拿出相同的钱出来凑了个首付,然后做了件本人活了三十多年,此前却从没做过的事。
——去银行申请贷款。
这对他来讲是个有些新奇的体验。
特别是在办理过程中,还遇见了之前把他当富二代砸钱听响的高栋。
虽然刚过试用期就被劝退确实略丢脸,但鉴于赔偿金给得合理,高栋在走之前还是跟人打了个招呼。
新房装修完毕还要等好一阵,所以姜港暂时仍然住在陈予铎的老家。
一人一狗待在这的时间超过一周,芙柯就慢慢适应了搬家后的生活。只不过偶尔在外面溜达完,进门的时候会在玄关晃着脑袋左右看看。
二月份马上就到,距离国人常提的大年三十也没剩下多少天了。
刚开门的酒吧离不开老板,这次的新年姜港注定不会回去。
忙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多人在长期疲惫状态下,反而会失眠。
某个睡不着觉的晚上,姜港摸黑走到狗窝旁边,发现芙柯也还醒着。
它倒没有生病难以入睡、或者单纯不困,精神四射地搞破坏。只是安静趴在自己的窝里睁着眼睛,不知道拳头大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察觉到主人靠近,便将头靠在了他的手心里。
姜港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懒懒地道:“我睡不着是因为最近有点烦,可你是为了什么。”
芙柯舔了舔他的手指,哼哼一声,又开始将目光转到玄关方向。
自己上次孤身来长沙的时候,陈予铎代替着照顾了芙柯很久。后来他回去跟人同居,双方的宠物也都适应了屋子里时常有两个人存在的事。
姜港看着它的动作,心里有了个猜测,擡手点点它的脑袋:“适应能力还挺强,这么快就习惯陈予铎了。”
“……你想他吗?”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不知道是跟芙柯念叨,还是说给自己听:“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异地太难熬了。”姜港无奈地笑了笑:“明知道因为我的缘故,让人放弃中心医院的工作计划对他来说不公平,但我现在还是有点后悔。”
客厅空调温度开的不算高,穿薄睡衣在外面待久了稍微有点冷。
他怕冰到芙柯,将手缩回来放到怀里,轻声道:“如果那时陈予铎说听黄老的话过来陪我,我同意了。”
是不是他也不会摸着旁边空空的床铺,半夜惊醒后吃褪黑素都睡不着。
是不是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就还能有另一个人。
实际算起来陈予铎介入他的生活、双方成为真正爱人的时间也不长,可是居然可以如此牵动他的心绪。
姜港想到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芙柯连窝抱起挪到自己房间里,重新躺在床上关上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