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而眠(2/2)
陈予铎叹了口气,打算在等对方从浴室出来的时间里,先把两个卧室的床单被罩换一下,再开窗通通风,减少点姜港出来后的劳动量。
他的想法无疑很好,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考虑到这段时间操劳和疲累的程度,属于对自己有些高估。以致于姜港边擦头发边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陈予铎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抱着套被封在收纳袋里的床上用品。
姜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放轻脚步在两个卧室走了一圈,发现陈予铎那间屋已经重新套好,被子也被抖开平铺在床上。
而自己那间则只是被揭掉了原有的床单,全都光秃秃地堆在上面。
他简单琢磨了一下,想着这些床单被罩应该都被存放在对方那间卧室的柜子里。现在陈予铎有心更换,先弄完自己那屋之后,拿着东西往他的房间走,不知道怎么在沙发睡着了。
“嘘。”姜港从卫生间出来后,芙柯立马又哼哼唧唧地贴了过来。他轻轻捏住小狗的嘴筒子,另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丝毫不考虑此刻四肢着地站在自己对面的只是一条小狗:“陈大夫在睡觉,别说话。”
芙柯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听没听懂,但还真就安静下来没再发出声音,仅仅用鼻子拱了拱姜港的手,直到他松开也没有叫唤。
姜港笑着揉揉它的脑袋,把头发擦到半干后走到陈予铎所在的沙发前,打算先把人挪到卧室躺着。
只不过在他一手搭到陈予铎肩膀、一手搭到腿弯,准备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对方突然毫无预兆地醒了。
“不用,我自己来。”陈予铎缓了两秒才弄清局势,伸手推了下姜港的小腹,出于各种各样百般变化的心态,并不打算接受这个公主抱。
姜港纹丝不动,歪了歪头道:“一个力量正常的成年男性,举起自重两倍以内的东西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心知陈予铎在别扭些什么,没选择在这时候拿出来逗人,故意往其他方面扯:“怎么,看不起我?”
“……”陈予铎当然没这个意思,他闭了闭眼,心想以前也不是没这么抱过姜港。在心里把自己说服后,环上对方的脖子,任由自己就这样双脚离地、被另外一个人托了起来。
姜港没有一点逞强的成分,步子很稳没有任何摇晃地将人一路抱回卧室,陈予铎身体沾上床后坐起来,伸手撚了撚对方的发梢。
“我给你吹头发。”他随手把眼镜扔到床边矮桌上,环顾一圈又想起来姜港卧室的被单还没套,当下更加坐不住,指了指外面的方向道:“你先去沙发坐一会儿,或者睡一觉也行。我弄完叫你,应该不用太长时间。”
有人对自己好当然是好事,姜港此前一向不反感陈予铎在不过分干涉隐私的情况下看护自己衣食住行。
但现在是个什么时候。
他看着对方眯了半个小时都消解不掉倦怠的眉宇,摇摇头。
“头发我能自己吹。”陈予铎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已经找时间换好了睡衣。他掀开被子把人兜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现在就给我睡觉。”
压在肩膀的力道太足,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陈予铎根本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慢了半拍擡起头与人对视,恰巧姜港的话还没说完。
他走了几步绕到床尾,一把将对方脚上挂着的拖鞋拍掉:“床单被罩又不是非现在套不可。陈予铎我问你,你为什么让我陪你回家?”
陈予铎被绊了一下:“我……”
“我换个更易懂的问法。”
姜港挥挥手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我要不要和你回家的。”
“你的爱人。”陈予铎这次回答得很快,并且模模糊糊地感觉,姜港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自己很高兴。只不过他总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停了一停还是道:“但是小港……”
姜港跪上被子身体前探,离对方距离更近了些:“闭嘴,听我说。”
“我接受这个身份。”
他耳朵有些红,但依然没有迟疑地道:“你已经很累了,所以现在我要履行我作为男朋友的责任。”
“从咱们俩结婚以来,你把我照顾得都很好。”姜港表情认真,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没照顾过别人,但这几天让我试试,行吗?”
陈予铎一向思维敏捷,在这人面前却总是跟不上趟,此刻也一样。
“我没想错吧,你的意思是,”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不和我分手了?”
“不分。”如此直白的承诺,说出来就像告白一样。姜港错开目光,小声地说:“我想明白了,异地就异地吧。以后如果真有什么变故,那咱们到时候再谈,也不会麻烦到哪儿去。”
陈予铎听完对方说的话嘴唇禁不住颤抖起来,不难看出此时心情有多激动,但片刻之后,又蓦地停住。
“小港,别怪我多心。”
爷爷去世的事近在眼前,他不希望姜港的决定受了这方面影响:“你是因为可怜我,才说这些的吗?”
姜港闻言一怔。
而陈予铎话才刚出口就后悔了。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这个问题提出来,就像是在质疑对方的居心。他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张张嘴想解释,却见姜港深吸一口气,一面狠狠瞪着他,一面举起了左手。
陈予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只手没有落到他的脸侧,姜港气得想骂人,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按在床头的软包上,手指当真用了几分力,语气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我都已经活到这个年纪。”他看着陈予铎生理性地擡起手,迫切想解除自己对他的桎梏,但要在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一起之前,逼自己放下。
姜港松了些劲,让陈予铎能够自由呼吸,但还是有点咬牙切齿:“在你心里,难道我还跟当年一样,是个上头起来不分青红皂白,什么过火离谱的话,都能往外冒的人吗?”
“……对不起。”姜港刚掐上来那一下实打实有点疼。陈予铎咳了两声,感受到那只手的力气,变成只是虚虚接触着自己的程度,才老实道歉:“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姜港得理就饶人,哼了一声放开对他的钳制,但想了想还是很生气,遂在陈予铎腿上拍了一把:“什么都别想了,现在立刻,睡觉。”
陈予铎这时候才伸手揉了揉自己惨遭蹂躏的脖子,听罢看人一眼,试探着开口:“可我还没洗澡。”
姜港视线不由分说压过去:“你刚在沙发上都能睡着,不许洗了。”
“……等醒来再说。”
他同样脱鞋上床,让1.8×2.2的被子兜住自己和陈予铎两个人。
之前一直活动、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此刻钻进被窝,四肢百骸都透露着乏意。姜港搂着他的肩膀要人躺下,迷迷糊糊道:“睡吧。”
陈予铎在他这番折腾下,一颗心被填得满满涨涨,但还是保留了最后的理智,有些无奈地道:“你不吹头发就睡觉,等下是会头疼的。”
“我就乐意头疼。”姜港诶了一声,很敷衍地在人下巴上亲了下,威胁的话说得有些软绵绵:“你要是再说话打扰我,我是真的会扇你。”
臂弯靠过来一具热乎乎的身体,陈予铎的困意重新漫了上来。他余光看见家里养的那些小家伙,正在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蹿上床找地方窝好,也歇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他低头在姜港的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好,都听你的。”
芙柯趴在姜港那侧的床脚,由于非常安心,很快也闭上了眼睛。
娅娅和多多互相舔了会儿毛,擡头看向两个许久不见的人类——
他们相拥而眠,已经沉沉睡去,肢体随意地与对方缠绕在一起,带着从前谁也想象不到的和谐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