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揭旧疤(1/2)
重揭旧疤
不管盛临煦有多想立刻辞职走人,但如今他已经被架在了某个位置上,想撂挑子完全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饭吃到半路开始频繁地接合作商跟同事们的电话,他和姜港的这次短暂会晤只持续不到了一个小时,然后就骂骂咧咧地拿起手机遁了。
姜港没什么特别着急需要处理的业务,细嚼慢咽地将自己好好喂饱,规划完今天剩余时间要做什么,才慢吞吞地披上外套准备离开。
起身前视线扫到盛临煦留下来的空盒,他脑子里冒出刚刚那人明摆着低落颓唐的神色,出于某种略微物伤其类的心态,将药盒拿起来揣进了兜里。
走出那家店的门后,姜港先后找了一趟纪元弘和郝卓;谈话内容主要是跟前者商量员工年终奖的分配与年底聚餐的不同方案,然后再跟后者敲定去长沙实地考察的具体时间。
据郝卓拍摄的视频来看,那边的重新装修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就是几个证的办理还需要接着走一走流程,以及加强通风散甲醛。
他跟人对了对近期行程安排,挑出双方都空着的时间段,暂时将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庄桔跟新公司的事还没完全定下来,迄今为止还在兢兢业业补着先前请假欠下的债。姜港在店里溜达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干脆提前回了家。
今天陈予铎上夜班,虽然他不清楚中心医院具体的交接时间,但想来毕竟中午才过去,猜也能猜到至少不会是现在,目前房子里本该空无一人。
但当姜港饥肠辘辘按下指纹,在心里思考着等下点什么外卖的时候,推开门却如同回到早上,再次闻见了从厨房一路飘到玄关的香味。
他顺手托起摇着尾巴凑过来求抱抱的芙柯,蹬掉鞋子往里走,在见到里面的人时,满脸都写着惊讶:“你不是工作去了吗,怎么会在家?”
“妍姐明天要跟纪元弘看电影。”
陈予铎腰上绑着个刚买回来、样式非常普通的小围裙,没什么表情地将一盘刚炒完的菜从锅里盛出来放到桌上。
“情侣约会不是很正常?所以就调了下班,把我换到了明天晚上。”他一边对姜港的疑问作出解释,一边像检查患者状态般将姜港从头到尾迅速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汇聚在了对方整个人水平位置最低的部位上。
陈予铎本身生活品质十分低下,但不在意自己的状况是一回事,看见姜港做出有害健康事情的时候,自动转换成另外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还没开始给地热。”
他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关心话术,心情不佳就会下意识板起脸,伸手挑开围裙上系着的扣子把它脱下来放到一旁,从鞋柜里拿出了双对方的拖鞋。
“很多慢性病都是从脚底起的,这样很容易着凉。”陈予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蹲下-身,左手虚虚握上了姜港的脚踝:“擡起来。”
姜港见状大骇,嗖地一下弹开了。
尽管作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他早就习惯了家里有家政出没的生活,但偶尔他人被照顾起居跟失去自理能力,还是有着很本质的区别。
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被这么伺候,而且陈予铎也不是该干这个的人。
“你……赶紧起来。”姜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地蹲在地上给自己换鞋,但光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就已经产生了一种极为离谱的感觉,并且报之以十二万分的不适应。
陈予铎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看到身前这人明显受到惊吓的反应,还下意识地疑惑了片刻。
“我只是看你抱着狗不方便。”
他没有非得在这件小事上纠结的意思,见人显然不愿意接受,就将鞋放在了离对方很近的位置上,然后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陈予铎指了下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满桌子都色香味俱全,微微一擡下巴道:“洗了手来吃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姜港再不愿意对陈予铎和颜悦色,到底也吃了好几顿对方做的饭,等到再开腔的时候天然就落了一半下风。
但这人的手艺又确实不错,最起码比外面卖的是要好上一些,要是没亲眼看到的时候还好说不;可一旦闻见望见,的确非常难以拒绝。
他内心天人交战良久,最终还是败给了本能的口腹之欲。磨磨蹭蹭穿上鞋洗干净手,坐在了陈予铎的正对面。
“……你平时不是也挺忙的吗,以后这种零碎的活还是少做。”
姜港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跟人的相处模式会发生大变,握着筷子试图提出解决措施:“要不我明天物色个住家保姆,这样大家都能清闲点。”
陈予铎一眼看出他在别扭什么,笑了笑重新低下头,边夹菜边道:“你这间房子面积也不算特别大,装三个成年人跟三只宠物,有点拥挤吧。”
而且更致命的是,姜港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这里会有其他人长期留宿,留了一间客房已属勉强,其他房间都分别改成了茶室、书房、电竞屋。
如果真的要让做家务的人搬进来,就意味着他需要专门辟出一间空房,光是挪走原有的大件家具、安装床板和打柜子就得好几天的时间。
有那个闲工夫的话,陈予铎自己房子的装修都差不多能大功告成了。
姜港话刚落地就想到了这个关窍,颇为痛苦地捂住脑袋,同时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一口咸淡适中的精品小排。
“你也不用负担这么重。”
陈予铎看着他的言行有点想笑,但由于怕对方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直接翻脸,还是没有让这份情绪外溢出来。
他顿了两秒缓和心情,过后十分平和地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依然需要正常吃饭,只不过添双筷子的事,又不麻烦,没必要太在乎。”
尽管道理如他所言没有错,但事实根本就不是陈予铎讲的这样。
姜港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没忘记陈予铎阑尾炎术后昏迷的时候,主刀医生对人生活模式的评价和建议。
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养生且讲大道理,答案一目了然。
其实自从得知陈予铎对自己持有的念头起,姜港就感觉这人活得很割裂。
他的爱恨界限明明很很清晰,但在对外的表达上却趋近相同。
与此同时,由于自尊心和自卑心理也在左右互搏,时常弄不清谁占上风,又让陈予铎呈现出了前后处事风格不一等种种行径。
姜港原本对他的心路历程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糊弄着等两个家庭都不再需要这场婚姻,就火速奔赴民政局办手续解除这场本不该存在的捆绑。
但大抵是陈予铎做饭太好吃。
又或者是在自己扇了人一耳光之后,对方含着零星泪光的眼睛太可怜。
总之现在当姜港再想要看待陈予铎这个人的时候,已经不能用全然敌对的态度审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说得倒很轻松。”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扣在桌面上的右手摊开,拿这道陈年的刀口对着陈予铎:“想知道它的来历吗,趁着我有兴趣说,可以告诉你。”
陈予铎听罢迅速整理好了心情。
他正襟危坐,神情有些肃穆地看向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眼神在对方的伤疤上流连着不肯挪开:“想。”
“这事说起来挺丢人。”姜港摇了摇头,看似随意但开口就是一记重锤:“活生生挨打挨成这样的,现在都有点忘了当年断掉几根骨头了。”
“你记得没错,我确实不是爱落疤的体质。不管接骨还是缝针,几乎都没留下什么能看见得出来的痕迹。”
陈予铎在听见挨打这两个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听到后来眼眶都有些微红,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那后来呢?”
他死死地盯着姜港右手侧面细细的白线,过了良久才道:“为什么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它还是没有消失?”
“因为这是手术的刀口。”可能因为刚跟盛临煦见过面,旧时的记忆在复苏,姜港闭了闭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张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床上,无助和恍然侵袭着每一个细胞,让人片刻都不得安宁。
“出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我这只手的神经出了点问题。”他不想细细描述自己当年的辗转反侧,言简意赅地道:“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医生说我再也不能做吉他手了。”
“日常生活不受太大影响,但提重物会受限,弹琴多了也不行。”
姜港想起以前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自己在高中教室里跟陈予铎百般斗法,逮着课间休息疯狂放狠话。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我们这帮人如果没有父母的庇护只能上街讨饭。”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现在想来是多少有点道理哈。虽然我没落到那么凄惨的地步吧,但失去随时随地拿起吉他的能力之后,假如不是在国外的时候跟姐姐偷学了一点经营和用人的办法,现在说不定还真在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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