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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发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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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象征着手术中的灯倏地熄灭,姜港准备上前问问陈予铎死没死,端着还没喝完的咖啡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没人能休满中午两小时。魏安柏看了下时间,自觉也歇得差不多该去杜沁妍那帮忙,跟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扔掉纸杯匆匆走了。

“你是陈大夫的家属对吧。”主刀医生扯掉口罩看着对方,不知是不是想起上次食堂见到他的场景,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他被砸的部位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几处拉伤,养一养就会好的。至于术后护理方面,陈大夫自己比谁都清楚,我也没什么好过多啰嗦的。”

他说到这低头看了眼护士递过来的病例,唰唰唰写了几行字后就想走。片刻后又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诶一声折了回来。

“不过陈大夫胃不大好。”

主刀医生如是道:“我调到中心医院五六年,就没见他按时按点正经吃过几顿饭。以前我们谁说都不管用,现在有了你,多劝劝没准好使。”

姜港看着护士推着麻醉药效还没过、正苍白着张脸闭着眼睛沉沉睡着的陈予铎进了电梯,问清楚他住哪间病房后,才听见这么句不像叮嘱的叮嘱。

“你说陈予铎胃不好?”

他想起两个人刚搬到一起、对方还没去灾区报道的时候,每天都能在电饭煲里看见的早饭,以及微信上寥寥几句用餐提醒,稍微有点回不过神。

“……”姜港感觉自己就快要触及到真相边缘,不动声色地应道:“他确实不怎么注重保养,赶明我肯定让他跟我一起,上早班前好好吃饭。”

“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对面的大夫笑着道:“陈大夫总说没胃口不想吃,早上更是即使我们买好分给他也不接受。但根本没有人的身体能受得了这样长年累月的消耗,时间一长是肯定会出问题的。”

这么说来每天他把早餐或买或做地留在家里,自己压根就没吃过。

姜港百感交集,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礼貌跟主刀医生闲谈两句后送人离开,转头往陈予铎刚刚被推走的方向望去,很难在短时间内准确理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想问陈予铎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像自己把自恋指数拉到最大时想的那样,是因为喜欢他吗。

……

陈予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好像又回到高三毕业,全班同学凑在一起撕书那天。

他在一片杂乱中故作自然地将头转向后排座位,想看看某个人是不是也参与了这场幼稚但可爱的活动。

只是陈予铎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幕。

姜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后门溜走,连带着那堆动都没动过的卷子,和桌面被随意撕掉几页折飞机的错题本,一起永远沉寂在了六月的蝉鸣里。

他很早就被诊断出慢性胃炎,近几年胃溃疡也找上门来,食欲不振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为了不耽误正常工作,兜里必须常备几包糖预防低血糖。

只不过这次救灾比他估计的时间要久些,否则不至于就真的撑不住。

陈予铎醒来的时候,单间病房里静得无端有些压抑,除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个正在掰安瓿瓶兑药的小护士。他用力摇摇头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脱力到了极点,右下腹部还隐隐作痛。

“陈大夫您醒啦。”护士听见病号服跟被子摩擦的声音,加快速度将手里的活干完,几步走到了他的床头。

“您刚做完手术,还是先躺着吧。”

她手里还握着没来得及扔掉的小药瓶,陈予铎垂眸瞥了一眼,轻声确认道:“是阑尾炎切除术吧。”

护士闻言点了点头回:“您爱人在门口待好一会儿了,好像在通电话,要不要我现在叫他进来。”

陈予铎是被魏安柏背下车时,才精疲力竭晕过去的,因此对早上在破房子里和救护车上发生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不需要额外花时间回忆。

听见护士的问题,他蹙起眉刚反问了句“姜港?”,那人就已经推开虚掩着的门,顶着一个不算很和善的表情走了进来。

护士还要赶着给下个病房的患者换药,没等姜港找理由委婉表示想跟陈予铎单独说几句话,就先一步告辞,推着推车快步离开了这里。

随着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房间很快便再一次陷入了令人不适的安静中。

就这么躺着跟人对话太难堪了。陈予铎眯着眼睛把床边桌上的眼镜摸过来戴上,花了足足半分钟时间才将抱枕竖起来,支起上半身靠在上面。

期间姜港脚下一动没动,始终那么没有任何波动地看着他。

“小港。”陈予铎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走前好不容易肯偶尔给点笑脸的姜港,又变回了之前那般横眉冷对的样子。不过他暂时也没精力深究,只低声问道:“跟我一起回来的那批患者,还有两个受伤更重的大夫,他们怎么样了?”

姜港早猜到他睁开眼后第一时间就会关心这些,先前在门外打电话已经向杜沁妍打听过情况,此时也不算答不上来。

“你同事们还好,虽然有一个比较严重,但最终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患者……轻伤七个重伤三个,还有一个不幸去世,家属情绪也已经稳住了。”

这实在不算什么好结果。

他心下一沉,本能般想起身去病房查看情况,但还没挪动几厘米就反应过来自己目前恐怕连自主站立都难,于是只好作罢。

陈予铎哑着嗓子道:“谢谢。”

他这句感谢说得真情实意,即使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术后虚弱,语气里的认真和郑重也做不了假。

姜港脸上的神色基本没有变化,但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事先披上的强硬外壳出现了裂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难以自控地软化了些许。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他搬了把椅子放在陈予铎正对面的空地上,直挺挺地坐上去后长舒一口气:“陈予铎,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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