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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自己小四五岁,也是报考成人大学进来的,说是因为高考出了车祸,身体好了之后直接被爸妈拎去工作了。
这几年突然背过劲儿来了,总觉得不高考半生白活,硬生生闭关了一年考了个大学。
姜树北说话挺逗的,和元逸一个德行,但是人不错。
他俩关系挺好的,再加上姜树北也是写书的,共同话题也多。
有次张声言和他提了一嘴,说自己想找个能和专业挂钩的工作,但是门槛太高进不去。
姜树北读过张声言的书,对他能力十分了解,他一提起来,姜树北隔日就给他介绍给一个编辑社了,他和里面有个编辑是发小。
张声言没什么犹豫的,去面试之后,凭着扎实的文学功底,还有出版的那几本书,成功进了那家编辑社当编辑助理。
是个实习工,说实话,每个月还没当时张声言做迎宾挣的多,而且工作的地方还远,早上得提前俩小时赶地铁过去。
但他喜欢这个工作,干得踏实舒坦,心里边儿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感觉直到胸前挂上那个“编辑助理”牌子时,才是真的在北京实实在在迈下了第一步。
那天张声言难得去喝了次酒,一个人喝的,他心里有底,喝了半醉就往回走了。
路上人多,车多,灯多。
光影在瞳孔中聚焦,再分散开。
周遭看着熟悉又陌生。
张声言脚步踉跄了下,差点儿撞到人。
那男的扶了他一把:“欸,你没事儿吧?”
张声言扶了下栏杆,嘴里像是在说着什么。
“什么?”那人问他,凑近了点儿才听清:“什么一二?”
那人听不清,也懒得听了:“哥们儿,用不用给你叫个车?”
张声言像是才恢复了清明,眯眼辨认了
再开口声音闷闷的,随便应付了句谢谢,然后走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宋炎凯都总会给张声言打个电话。
每次这通电话里,都会悄悄出现易耳的声音,或远或近。
宋炎凯今年过年打完电话,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和张声言说:“你要是觉得下次不用打了,我就不打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张声言当时有点儿发烧,过年这几天太忙,硬生生给累出了病,除夕这天熬不住了,倒下了。
他打断了宋炎凯的话,毫不犹豫说:“用。”
张声言抽了抽鼻子,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比平时更感性点儿,一些平时忙起来,连想不敢想的人,也总在这时候钻进脑子。
好像又开始胃疼了。
张声言蜷缩起身子,裹着被子更紧了,北京的冬天真冷。
他带着鼻音说:“我每年就靠这一天续命呢,怎么能不用。”
宋炎凯听了,电话那边长久没有出声。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张声言烧得意识都有点儿不清了,嘴里还念叨着:“……还是一样,别告诉他。”
元逸这几年往北京跑的次数也多了,一呆就是几个星期。
这几年元逸总说张声言变了,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和老以前还是挺像的,就高中那个年纪。
这几年元逸有意的在他面前避而不谈易耳的事儿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和张声言说了。
成不了的事儿,现在各自生活都步入了正轨,说了也就是徒增遗憾,还不如烂心里。
张声言只知道易耳挺厉害的,拿下不少证书,考上了研究生,但没听说在哪个学校。
张声言也没问易耳的事儿,别人说一耳朵,他就听一耳朵,别人不说,他也不主动开口。
易耳这人现在就和那天上挂着的月亮一样。
天黑了就翻出来看看,无论在哪,一擡头就能看见,他就高高挂在那里。
张声言回想起以前的事儿时,觉得他近在咫尺;想想以后的事儿,又觉得他遥不可及。
月亮走哪,他也走哪;他走一步,月亮走一步。
二十九岁的张声言和二十岁的易耳,能走到一起。
三十四岁的张声言和二十五岁的易耳,走不到一起。
他们现在的生活是平行的,没有交点,没有重合的……
两人的生活已经安定了下来,他们现如今都在为了未来努力赶路,都有各自的路要往前走,过去的事,就好好的放在过去。
他们各有以后。
张声言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他知道,再来一次,他依然还是会那样选择。
顶多就是偶尔在深夜失眠的时候,回想起以前,会忍不住想听听易耳的声音。
每年那句易耳说给别人的新年快乐,张声言一直存在手机音频里,连同那张放在他手机壳后面结婚照一样。
那是他曾经撞得头破血流的感情,照片上的人是悬在他心尖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