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照(2/2)
“我要转院了。”张声言和李芸说。
李芸一愣:“为什么?”
“就,病情恶化了,二次手术没办法保证成功。”张声言简略回答:“白医生介绍了另个医院的专家。”
这种情况太正常不过了,他们这种小城市,无论是医疗资源还是设施都太有局限性,就像是一个过渡站一样,最后那些得了重病的人,还是得去到三甲医院治疗才能保证成功。
所以刚开始,李芸就建议他们直接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
张声言说了要去的医院名字。
李芸沉默了会儿说:“这是全国最好的治疗肠胃癌的医院,去那里肯定没错。”
张声笑了笑:“嗯,去试试吧。”
李芸犹豫了会儿,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口:“那,那个小男孩怎么办?”
张声言一愣,盯着李芸。
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同时笑了。
“我,我就感觉的,我不介意这个。”李芸摸了摸耳朵说。
张声言还以为自己和易耳藏的很好呢,实际上早就人尽皆知了。
张声言现如今回想起这医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都总感觉他们一直都在盯着自己,在讨论,在心里讨论,在攻击易耳和他,先从外表作为切入口,然后深度剖析他们的灵魂,包括他们的行为都钉上了“罪不可恕”的标签。
“介意也没事儿,能理解。”张声言说。
这个小城市,有的人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东西,甚至连这种认知都没有,突然见了这种人,不被吓着才怪。
“那你们……”李芸不知道该怎么问。
张声言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芸没再往后问,识相地收住了话头,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回去了。
李芸一走,张声言一倒头又睡着了,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特别真实。
真实到有痛感。
他先是梦到了自己在医院天台上,穿着病号服站了几个小时,他转了身,看见身后空无一人。
梦里像是在走程序一样,张声言循着本能跳了下去,坠入了下个梦境。
他在病房里,手上握着徐三娘手。
他看见徐三娘弯着眉眼,慈祥地说:“……我是看不见我们易耳娶妻生子了。”
“小言,我要是不在了,替我多照看着易耳。”
张声言低头看去,地面瓷板砖突然开始旋转。
下个梦,在一个十字路口,张声言站在中央,四面八方的车拥挤着朝他鸣笛,他腿如铅重,一步也挪不动。
他还看见易耳突然出现在了十字路口的对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在转眼看去,只听见一声巨响,一辆车直直撞上了易耳。
张声言就那么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叫不出声,巨大的恐惧感遍布了全身。
他猛一下惊醒,呼吸不稳。
开门声响起,易耳推门而入,刚好和床上张声言对视上了。
“言哥。”易耳放下了钥匙,几步走了过来,怀里还抱了个东西:“怎么了,难受?”
“……没。”张声言蹙眉,手背抵着额头。
他感觉手指被人蹭了下,张声言低头看去,就见瘸腿窝在他手心里,不停的拱着。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张声言心里还在七上八下跳着,他深缓了几口气,抱着瘸腿揉了揉:“真想死我了。”
“你前几天不是说想见吗?”易耳笑着说:“我今儿刚过修理厂有事儿,就给带回来了。”
“好像瘦了点儿。”张声言拎了下。
瘸腿呼噜呼噜叫着。
“天儿热,它最近吃的也少。”
“没生病就行。”张声言捏了捏瘸腿断了半只爪:“它是不是认不出我了?”
“能,换别人不会让碰断腿的。”易耳洗了手出来:“刚开始给他送走的时候,有次瘸腿儿自己从宋炎凯家里溜出来跑咱家来了。”
张声言愣了下:“小东西还挺胆儿大,缺条腿儿都敢乱跑,幸亏没丢了。”
“当时你刚做完手术,就没和你说。”易耳手一下一下顺着瘸腿的毛:“最后在咱家门口找着的,他趴在门口消防箱上,那时候冬天,没暖气,冻得直哆嗦也没走。”
张声言抱着瘸腿,贴了下脖子。
“言哥。”易耳叫了他一声。
“嗯?”
“连猫都知道哪里是家,知道该往哪走。”易耳眉心不易察觉蹙了下,他顿了下:“……它舍不得你。”
张声言呼吸都停了。
因为易耳这一番话,第二天张声言还专门去找了趟白医生,问最近易耳有没有问过他的情况。
白医生摇头:“没有啊,而且我们是对你负责,你不让说,我们是不会透露给别人的,这是违法的。”
张声言心里才踏实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