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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不下去(发疯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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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应了过来,重新笑着:“没什么,看就看了,你刚那副表情,我还以为是你出什么事儿了。”

天儿挺冷的,但他俩都没选择进去,就在门口说着话。

张声言手冷,放进了口袋里捂着。

“为什么不住院?”李芸蹙眉问他。

张声言摇头:“没钱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何必去费那个功夫,还不如就……就这样。”

李芸看着张声言。

他还在笑着,眉眼浅浅弯着,说话不急不缓,明明天冷成这样,他身上却好像是自带着层暖光,柔和又温润。

李芸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张声言的时候,在手术室门口,他弟弟被送出来的时候,张声言脸都是白的,但还是勉强撑着笑容和医生道着谢。

张声言去缴费的时候是李芸带她去的,他交完费问李芸:“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李芸看着额前还冒着汗的张声言:“您说。”

“刚刚那个从手术室出来的小孩是我弟弟,我工作忙,不能经常来看他,但想知道他的恢复情况,能麻烦你……”

李芸立刻就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会和您联系的。”

之后他们加上了微信,每天李芸都会或多或少说一些张书南的情况,偶尔发一些张书南的照片。

张声言虽然每次只是三言两语关心一下那个所谓弟弟,但李芸能看出来他是真上心。

她无法抑制地对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有了好感,她有意无意地和他拉近关系,想多了解他一点,想慢慢来,直到今天她去门诊部取资料,发现了做胃部CT的张声言。

“我……”李芸不敢再看面前的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张声言:“我,就是有点儿,我没。”

她语无伦次说着,鼻腔泛起了酸意,逼得眼眶一下就噙满了泪水。

张声言都懵了,他不就说了一句话吗,杀伤力有这么强?

他擡了擡手,蜷缩间手掌抚上了李芸后脑勺,只是浅浅盖着,然后揉了揉:“你别这样,在大门口,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李芸憋回了眼泪,在冷风中箍紧了衣服:“我想不明白。”

张声言收回了手:“我也想不明白。”

李芸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发着愣。

“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些事,包括我弟弟他们,还有我朋友。”张声言清了清嗓子:“也用不着告诉他们。”

李芸擡头看着张声言:“我不会说的。”

“嗯。”张声言笑着点了点头:“反正你现在知道了,所以说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了,犯不上。”

李芸没说话,只是看着张声言。

张声言没被这么盯过,也从没和别人把话挑这么明,有种想逃避的心理:“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张声言转身就走,还带着小跑。

穿过门诊部的后面是住院部,张声言走在路上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拐角处一转,余光瞥到个熟悉的身影。

张声言脚步顿了下,后退了几步,看着坐在摩托车上的易耳。

这货眼神晦涩难明,像是盯了他一路,就等着自己走过来一样,见自己看过去了,还吹了声口哨。

“你没去学校?”

“没去。”易耳扭头看了眼门诊部的方向,擡着下巴:“你和那个护士成了?”

张声言往后一看,想明白了,合着这货刚才在偷看:“成什么?没什么好成的。”

张声言见易耳手里捏着烟,也有点儿痒痒了,主要是刚才接二连三的事儿惹得他也挺心烦,需要纾解下。

“给根。”张声言示意了下易耳手上的烟。

易耳直接把自己手里的夹着递过去了:“我刚点上,还没吸。”

张声言也没管他吸没吸,拿了过来,吸了口,哈气和烟混杂着划过头顶上方。

这片停的都是摩托车和自行车,正好住院部的大楼挡着风,倒是也没那么冷了。

张声言随便往旁边不知道谁的摩托车上一靠,打算吸完烟再走。

“真没成?”易耳又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还在问刚刚那个问题。

张声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从哪来的这么多八卦的心。

“没成你摸人家头干吗?”易耳嘴角噙着笑,脚尖踢了下张声言的鞋:“我看出来了,人小护士挺喜欢你的。”

张声言无奈,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没空给自己辩解,他也不知道怎么辩解,难不成说是人小姑娘发现自己得了绝症然后哭了,张声言安慰她摸了下头?

张声言这么想着,想几句话带过话题:“有空关心这些东西,还不如多刷几套题,我看你就是闲的,大冷天搁这儿吸烟。”

易耳也没再多问刚才的问题,吸了口烟之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刚才医生说,我奶奶估计等不到过年了。”

张声言夹着的烟颤了下,烟灰掉落在他鞋上,磕着抖了抖鞋面。

易耳忽然笑了声,声音低了很多:“马上就年底了,怎么就过不去了?”

“不管剩多久,好好陪陪老人家。”张声言戴上了帽子,把手上的烟掐灭,撇进了旁边垃圾桶。

回来的时候,他坐到了易耳那边,俩人手臂贴着手臂。

穿的都挺厚,也感觉不出来什么温度,但能感觉出旁边有人就行。

“我,我养父。”张声言犹豫了下,又接着讲:“我高二那年,我养父死了,是工地上压土机给压死的,那时候包工头怕担事儿,就没报警,也没喊救护车。”

易耳侧头看向张声言。

张声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撑在摩托车上的手指有点儿抖,他也发现了,不再撑着摩托车了,搓了搓手然后放进了羽绒服兜里。

“其实也用不着喊救护车,人都没人样了,还不如喊殡仪馆来整理遗容。”张声言又停了几秒才重新开口:“他死的时候,我在学校上课,是……王叔,和我爸一起的工人来找我的,因为没人收拾,我去的时候,那里还是被压成的那样。”

易耳蹙眉,手臂靠得张声言更紧了些。

“我没认出那是我养父,土是红的,齿轮上是红的,只要能看到的全是红的。”张声言深吸了口冷气,像是逼着自己清醒似的:“我当时都吓懵了,腿都软了,也不敢过去,就远远看着。”

易耳把手从袖口伸了出来,放在了张声言肩膀上。

“明明早上还给我书包里放鸡蛋和牛奶的男人,怎么就变成捧红土了。”张声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发生的那么快,快到不真实。

“我不喜欢吃鸡蛋。”张声言带着点儿苦笑说:“但我养父执拗的很,非说鸡蛋补脑子,每天早上都给我往书包里塞鸡蛋,就在那天早上,我还和他有一些口角争执,具体什么我忘了,大概就是吃不吃鸡蛋的。”

张声言喉结滚动了下,轻笑了声:“我要早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我就不和他因为那个破蛋吵了。”

易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听着。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张声言扯了下嘴角,从兜里拿出手,拍了拍易耳胳膊,示意他没事儿:“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至少你知道奶奶还剩多少时间,还能尽可能陪陪她,不会在以后想起来余生陷入悔恨之中。”

易耳烟吸完了,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意识就想再拿一根。

张声言挡了下他手臂,阻止了动作,低头扫过地下那么多零零散散的烟头,至少吸了能有半盒了。

“别吸了,没什么用,回去好好陪着她,还能陪一天那就过好那一天,一个月就过好一个月,一年就过好一年。”

易耳拿出了手,沉默良久后,擡眼看着张声言,笑了下:“我欠了你一次。”

张声言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什么时候翻旧事也能算你一次我一次了?

真的是幼稚。

张声言无奈笑了下:“得,你欠我一次,我记上了。”

“那我上去了?”易耳从摩托车上起来了。

张声言蹙眉道:“等等。”

他擡下巴示意了下地上的烟头:“去收拾了再去。”

易耳也没反驳,从兜里拿出纸,一个一个捡干净扔了,再回头的时候张声言已经先离开了。

易耳擡眼盯着四楼那个小小的病房,有些出神,定了几秒,才擡步离开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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